他脸色煞白的望向李凌云:“你……你哪来那么多人?”
山上的人至少有七八千,加上在关墙上作战的,树上隐藏的,人数至少在一万以上。
这和他们得到的情报相差甚远。
若他知道李凌云手上有过万的将士,他绝对不会来此与对方谈判,绝对不会!
李凌云没说话,只静静望着北面那不断往山上攀爬的敌军。
空气中飘散着浓厚的血雾,呼吸间腥臭的血腥味混着空气进入鼻腔,令人作呕。
山啸般的喊杀声冲击着耳膜,让人头脑发晕。
项俭脸色苍白的望向西面。
那里旌旗摇曳,鼓声不断。
安山坐在战车上,安静注视着前方战场。
他周围,几万兵马枕戈待旦,火把的光照亮了数里之地。
天地间除了喊杀声,刀箭入肉声,再无其他。
天空渐渐发白,持续了一夜的战事进入尾声。
项俭望着逐渐退去的己方大军,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们想好的奇袭计策,失败了。
他知道,自己怕是回不去了。
战事暂停,众将领过来向李凌云汇报情况,项俭看到人群中的几人,这才明白李凌云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多出那么多人。
平州诸将都他娘的叛变了啊!
平州才失几日,他们竟然就将手中刀箭刺向了昔日的友军!
真该死啊!
那木浑身是血的走过来,看到李凌云身边的项俭,唰的抽出长刀,作势就要朝他身上劈。
“娘希匹的狗贼,竟敢不守规矩搞偷袭,老子一刀劈了你!”
项俭原本还想怒骂那几位平州将领折节,可见长刀向自己面门劈来,忙闭上嘴朝着李凌云身后躲。
那木见他躲开,再次举刀要砍,却被李凌云拦了下来。
“节帅,此人差点让咱们上了安山的当,该杀!”
“我知道,但他还不能死,我留着有用。”
那木闻言瞪了项俭一眼,气哼哼的收起了刀。
“节帅,敌军撤了,咱们要不要趁机冲出去再收割一番?”
李凌云瞥一眼周围众将士,轻轻摇头:“敌军虽撤,但队伍并不散乱,且对方主力还在,主动出击反而会中了对方奸计,就在榆关防守吧。”
众将士闻言,有的松了口气,有的惋惜叹气,表情各不相同。
李凌云将身后的项俭拉过来,冷声道:“本帅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想不想要?”
项俭闻言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想要,谢李帅,谢李帅。”
“不忙着谢,放了你是有要求的,你现在就朝着安山那边大喊,将他在此战中的不仁义之事全说出来,本帅就放你离开。”
项俭脸色一僵,喜悦之色尽退。
“安帅乃项某主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又岂会做那不仁不义之事。”
那木冷哼道:“你可想好了,若沉默不言,性命就要保不住了。”
项俭坚定的摇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让我辱我主公是万万不能的。”
李凌云挑挑眉,轻声道:“你确定?生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李帅不必再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项某虽不是君子,却也做不出那辱主之事。”
李凌云抽出长刀架在他脖子上:“你倒是个忠心的,既然如此,那本帅就送你上路。”
项俭面皮剧烈抖动,双眼紧闭,浑身颤抖不已,但依然紧抿双唇,未说求饶的话。
刀锋在他脖颈上轻轻拉动,血珠从伤口处一颗一颗的渗出,将他雪白衣领染红。
项俭双手死死抓着关墙墙垛,脸色惨白,双腿已然站不稳,瘫软着朝地上倒去。
他要死了。
他不想死。
“李……李帅,可……可不可以换个要求,我……我不想死。”说罢他跌坐在地,放声哭嚎起来。
“没有其他条件了,不想死就照着我说的做,你不要怕安山事后找你麻烦,本帅可以让你去守捉城常住,他奈何不了你。”
项俭哭的更大声了。
好一会儿后,他擦干眼泪,哆哆嗦嗦的起身,站稳身子后说道:“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中间无兄弟姐妹,我死后,没人会为我收尸,还望李帅能帮忙收敛尸体,哪怕用破草席裹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也行。”
周围站着的将领们皆有些肃然的望着项俭。
这一刻,对方身上那股忠心为主的气势让众位投降的将领汗颜。
尤其是那几位平州将领,臊的面皮通红,不自觉的将头低了下去。
李凌云瞥了几人一眼,收起长刀朝项俭说道:“你身无牵挂,不用为家中老小的存活问题担忧,现在求死,倒是不用担上不孝的骂名。”
那几名投降的将领闻言,脸色好了不少,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
李凌云说的对,他们和项俭是不一样的。
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十几口人全靠自己一人过活,一旦自己出了事,父母妻儿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投降虽然是不忠之举,但至少全了孝义。
李凌云继续道:“你我虽属不同阵营,但本帅不杀忠义之人,你且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