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穿着黑色球服的原因,凌厉感和侵略感更加强烈。

    无袖球服展露出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手臂,手腕处的护腕掩住腕骨骨廓,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余皎第一次看他穿成这样,一时忘记移开视线。

    他轻而易举就能吸引她的注意。

    球队的人陆到齐,教练带着哨子大步走过来。

    余皎自然而然成为老师的助手,基本上就是帮助记录一些球员的长处和短处。

    但是大部分时间她都没什么事。

    所以只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如果有人受伤或者是需要补充能量,她才有些事情做。

    宽敞的训练场地,十几名穿着球服的年轻男孩奔跑跳跃,鞋底在场地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余皎看着赛场中肆意穿梭的人。

    那一瞬间,像是再次看到了高一开学典礼时看到的那样野心昭昭。

    撕开往日平淡的皮囊,每一次进攻都裹挟着极强的气势,锋利的腿部线条在每一次起跳用力彰显极强的力量感。

    如同矫捷的黑豹,姿态漂亮但狩猎性强。

    余皎给其中一个队员喷药的时候,正蹲在场边,偶然抬头,正好与对面长椅休息的男生目光相接。

    那一瞬,张扬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漆黑的瞳眸蕴藏不知名的情绪。

    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因剧烈运动而急促呼吸出的灼烫热气。

    她故作平静地收回视线。

    低头继续帮乔安阳喷药,片刻后,她道:“好了,你自己抹一下,如果不行及时找队医。”

    说完,乔安阳一时没说话。

    余皎稍稍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乔安阳猛地回神,手挠着后颈,轻咳了一声,忙道:“好的好的,谢谢了。”

    余皎摇摇头,说:“没事。”

    把身旁的水递给他,然后起身坐回自己的地方。

    平复刚才心底发颤的情绪。

    乔安阳又看了看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使劲摇摇头走了。

    周围的人看见笑着捶了捶他的肩。

    余皎一无所觉,转身从书包里拿出刚才做到一半的英语卷子。

    下一秒。

    头顶倏然落下一片阴翳。

    余皎下意识仰头说:“是要水还是……”

    话说到一半,蓦然停顿片刻,才继续说完“还是需要涂药?”

    周居凛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

    她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发慌,握着卷子的力道逐渐收紧。

    良久,久到余皎都觉得自己想要抛开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水。”

    余皎松了一大口气,从旁边的箱子里拿了瓶队里特调的功能性水给他。

    可是这人拿到之后刚走出半步又旋身回来,眼睛里压着显而易见的躁,又道:“还有药。”

    余皎:“……好。”

    她正想要把喷瓶给他,结果他直接坐到了刚才乔安阳做的小矮凳上。

    余皎沉默,把东西放下,晃了晃瓶子,“哪里疼?”

    周居凛随便指了个发青的地方。

    余皎觉得离他太近,眼睛都不敢直视,微微错眸,上下在他指着的地方喷了喷。

    周居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地下的黑色发顶。

    像是在求证什么,又像在抵抗什么。

    他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地扑过来,余皎周身都发热,喷完立刻后退跟他保持距离。

    “好了。”

    “没有。”

    压着她的尾音,男生倏然开口。

    余皎心底一颤,抿唇,“我只会这些,如果不行还是去找队医吧。”

    周居凛不说话了。

    余皎向后拉开距离,“别的我帮不了了。”

    离远后她才觉得呼吸顺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刚才,像是有什么牢牢地压着她的心,让人无所适从。

    她只能归结于他打球释放过多攻击性这方面。

    “快,快训练了。”

    她看他不走,只能出声催促。

    周居凛毫不顾忌地看着她。

    在她终于抬头时,捉住她慌乱的眼神,直白地看过去。

    眸光深晦,她看不懂。

    “可以别这样看我吗?”她侧头,轻声道。

    周居凛在注视她,却更像在审视自己。

    两个人沟通寥寥。

    学校里的交集也是少得可怜。

    周居凛今天到训练室,换上柜子里的球服时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十分荒唐。

    一个篮球赛,输赢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竟然会答应来参加这样一场比赛,魏京昼发信息问他怎么想来参加这种比赛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画面,竟然是一双澄澈的浅色眸。

    水滢滢的,带着满满期盼和真诚请求的。

    让人根本狠不下心来拒绝。

    从训练室出来,看到她站在场馆内,回头望过来。

    带着惊讶和显而易见的欣喜。

    于是那种淡淡的得不偿失感又被冲散不少。

    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和决定在受着某种影响,这种影响令他觉得烦躁和排斥。

    于是训练过程,他凶狠凌厉,带着发泄的心思。

    因为剧烈运动而不断高涨的神经因子,令他觉得畅快。

    却又同隔靴搔痒一般。

    休息过程,他坐在一旁休息,在他坏情绪的始作俑者对面。

    她认真的学习,平静温和。

    看着人过去,她嘴唇翕动,张嘴他就能想象出她说话的语气,温和又耐心。

    乔安阳明显看着她愣住。

    这种不爽来的莫名其妙,毫无缘由。

    他任由自己走过去,又觉得自己幼稚,拿了水要走,但又不甘心。

    坐下,让她做同样的动作,说同样的话。

    发现她一视同仁之后,那种躁郁却又变本加厉。

    他一直在打量她,想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喜欢她?

    谈不上。

    但是情绪会被牵动,决策会因她动摇。

    她不一样。

    可是他又觉得这种不一样的理由过于浅表。

    仅仅因为她让他觉得有趣?

    可能是过于冒犯,她直接让他别那样看她。

    语气偏偏礼貌,喉咙发紧,心火不降反升。

    像有小球弹进心底,一跳一跳的,抓又抓不住,停又停不了。

    他骤然起身,回到训练场上,动作更加迅猛,攻势更为激烈。

    压迫感十足。

    他更像一头困兽,在迷茫的猎场寻求未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