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顾清衍见她停下脚步，很自然地靠近，伸手牵住了她的手问。
夏梦想到刚刚那两个交叠又迅速分开的影子，还有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一阵不舒服，下意识地轻轻挣动了一下。
手却被顾清衍抓得更紧了，他的力度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安抚。
夏梦没再挣扎，反而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刚刚看见那两个人牵手了吗？”
“看见了。”顾清衍点点头，语气平淡。
“你不觉得奇怪啊？”夏梦扬了扬眉梢，追问道。
“奇怪什么？”顾清衍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他刚刚确实看见了两个人影，但其他的细节完全都没注意。
“那两个人都是男的啊，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有老婆孩子的。”夏梦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这话一出，轮到顾清衍的脚步微微一顿，一向沉稳的脸上，竟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哈哈。”夏梦看到他这难得的表情，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伸出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好几下。
顾清衍很快便敛了神色，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思。
他蹙了蹙眉，问道：“那两人的关系……？”
他自然是听说过这种事情的，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夏花在一旁听着，更是云里雾里，满脸都是问号。
她刚刚还以为王建业身边的是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呢，心里还在嘀咕着，想着或许是王建业背着张小草在外面又找了别的女人。
根本就没想到，那居然会是个男人。
“还能是什么关系？就那种不正当的关系呗！谁家好人会大晚上背着人，偷偷摸摸男人跟男人牵手啊。”夏梦轻哼了一声说。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把下午张小草跟她说起的那些关于王建业和他那个“契兄弟”的话，都原原本本地跟顾清衍和夏花复述了一遍。
顾清衍听完，眉宇间的不认同愈发明显。
夏花的表情更是复杂至极，震惊、不解、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
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两个男人居然也能够在一起。
她的见识真的太少了，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男女，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能那样，还能结婚过日子。
虽然夏梦说那叫契兄弟，但听起来跟结婚也差不多。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有些荒谬，又有些不可思议。
甚至一直到家，夏花都觉得脑子里有点恍惚，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
进了院子，她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夏梦的胳膊，迟疑地问道：“那张小草那边，要不要跟她说啊？”
她自己就是过来人，深深知道一段错误的婚姻能够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那种伤害，几乎能将人彻底摧毁。
她还记得张小草以前总说，她丈夫王建业为了娶她，不顾家里父母的强烈反对，硬是要把她娶进门。
那时候，她们全家，甚至全村的人都羡慕她能嫁到城里，丈夫长得不错，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可是村里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
也正因为如此，之前无论张小草在王家受到多大的委屈和磋磨，她都咬着牙没想过要离婚。
她总觉得，公公婆婆再怎么刻薄，但丈夫王建业对她至少是真心的，只是工作太忙了，那也是为了这个家在外面奔波赚钱。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真心”，恐怕都掺杂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跟她直接说，她也不一定信。”夏梦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分析道，“而且，她要是不想离婚的话，这件事一旦闹出来，反而对她不是什么好事。她丈夫很可能就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对她只会更差。”
夏梦对张小草的家庭情况也有些了解，她们家孩子比夏家还要多，张小草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下面则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可以说她们家所有的女孩，都是为最小的儿子而存在的。
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孩子也是如此，特别是这种家庭里的女孩。
能养成张小草那样懦弱又缺乏主见的性格，就能看出她在家里的地位了。
“真要离婚了，她回了娘家，日子只会更惨。”夏梦继续说道。
姐姐们都已经嫁人了，弟弟还没结婚，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回去，以后最大的可能，就是会被立刻再嫁出去换彩礼。
一个二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又不受父母待见，又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结果可想而知。
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她之前给张小草出主意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劝过她离婚。
有些女人，是真的离不起婚的，尤其是在没有任何退路，自身又没有足够能力的情况下。
除非自己能真正立起来，把日子过好，否则，离婚也不过是从一个泥潭跳进另一个更深的泥潭罢了。
“你说的对。”夏花听完，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明白夏梦的意思。
现在虽然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也都能出来工作了，但大多数女人的日子过得还是十分艰难，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和退路。
她是幸运的，有夏梦这样一个有本事又真心待她的妹妹，硬生生把她从那个地狱般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又让她过上了现在这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但她却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帮助别人，只能以后去关青巷那边的时候，多留意着点张小草的情况了。
她虽然跟张小草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但同为女人，还是不希望看到她遇到什么太不好的事情。
夏花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想到，第二天她再去关青巷的院子时。
竟然又跟那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王家的院子里出来。
那个清瘦的男人这一次没有低头，甚至还冲着夏花露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他们应该不知道，昨晚上在巷口遇见的人里面，就有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