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又虚又苦,妈死了,是他害的,一定是他害的。

    又过了没多久,阿姐有了那场气体泄露的后遗症。

    一个月后,父亲说他找到了工作,是给领导开车的。

    他们一家人,除了没有了那个每天唠唠叨叨,只怕他们没有吃饱饭的妈,似乎都在向上昂扬着走。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那刺人的火焰和浓烈的气体,以及母亲震惊的脸,都在他的能力化作恶鬼,伸着尖利的獠牙朝他扑过来。

    “赵先生。”

    祝岁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猛地朝她看过去,猩红的眼里还带着要置人于死地的狠厉。

    “我不知道。”他声音沙哑着,“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信不信得靠证据说话。”祝岁喜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你为什么侵犯葛蓉?”

    赵嘉荣目光怔怔,然后他忽然痛苦地抱住脑袋:“我忍不住……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那天,你是怎么进入商场,又是怎么离开商场的,为什么一定要在那里杀害葛蓉?”

    为什么……

    赵嘉荣像是不明白祝岁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茫然的看着祝岁喜,忽然在想,对啊,为什么他要杀害葛蓉,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商场?

    他愣在原地,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我不知道。”他忽然开口,用一种极其真诚的目光看着祝岁喜,“警官,我真的不知道。”

    祝岁喜桌子底下摩挲指腹的手忽然一顿。

    她微微眯了眯眼,看赵嘉荣的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

    “祝队。”秦时愿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同样轻拧着眉头看向祝岁喜,“情况不对。”

    祝岁喜心中骤然一沉。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嫌疑人的眼神忽然变得涣散茫然。

    “像是催眠。”她说。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葛蓉。”赵嘉荣看着她,“警官,葛蓉不该死吗?”

    “相较于葛蓉,最该死的不该是冯少雄吗?”祝岁喜顺着他的话说,“因为冯少雄才是最可恶的那个人,所以你爸才会在冯少雄活着的时候给他立碑,在自己的墓地里放那些诅咒的东西。”

    “可是,葛蓉也该死。”

    “为什么?”

    “她知道真相,她也害了很多人,她做了很多坏事。”赵嘉荣说,“警官,她死得不冤。”

    “那商铺墙壁里面那两具尸骨呢?”祝岁喜追问。

    “尸骨?”

    那双眼睛再次变得茫然,“警官,什么尸骨?”

    靠。

    饶是祝岁喜也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她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还未开口,眼前人的目光再次变得涣散,他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时愿忽然心头一惊。

    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只有十二个字,却将秦时愿瞬间拉进了深渊之中。

    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在刹那间如同刺针扎进他的太阳穴和身体的每一处,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很久以前,久到仿佛是上辈子的时候,也有个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十二个字,分毫不差。

    那时候他躺在冰冷的床上,四肢被同样冰凉的东西禁锢着,身下床板上瘆人的冰冷化作一缕又一缕的冷气钻进他的身体。

    他记得他哭着说:“二叔,我怕。”

    他叫二叔的那个人是那样温文尔雅,他笑起来是那样温和亲切,他分明还拉着他的手,给他买过想要而不可得的玩具,也将他抱起来抛出去又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