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祝岁喜之前的铺垫,秦时愿和祝予安的谈话很快,两个人用最简洁快速,甚至不带有任何私人感情的语气,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这一次,杯子里的茶甚至都没有见底。
“此前不知道我们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渊源,秦总,我很同情你之前的遭遇,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想跟你确定一下。”
“你说。”
“我向来不信世间巧合……”祝予安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凌厉,“我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你跟阿喜的相识,到如今在一起,是心之所至,情之所起,还是早有预谋?”
秦时愿望着那双眼睛,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诚然当初我们都各有心思,但那时候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只是从第六感分辨对方不同于寻常人,再后来被她吸引,喜欢上她,这都是我没办法控制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岁喜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祝予安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了,向来稳重的人这会儿难掩眼里的自豪:“是,她这样的人,没有人不会喜欢她。”
秦时愿也随着他笑,笑意落下的时候他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至少我现在可以确定,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团队在研究暗河计划。”祝予安眸光一深,“这些人各有目的,互相争夺,这或许也是我们的机会。”
秦时愿同意他的说法,他点了点头,又说:“我问过岁喜,当年研究你们的背后黑手是谁,她给我的答案是她不知道,所以我想问问你……”
“她的确不知道。”祝予安顺势打断他,“那时候她太小了,再聪明也想不到这些事情上来,再加上母亲刻意引导,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重心并不会放在这件事上。”
“是她的重心没放在这件事上,还有有人不让她把重心放在当初是谁把她抓起来,来研究这个东西所谓的暗河计划身上的?”秦时愿问。
祝予安眉心一动,看他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警告。
目光对视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又仿佛说了许多,秦时愿往后倾了倾,他微微摇头:“她会难过的,或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她早就探查到了许多东西。”
祝予安眸光又是微微一动。
他沉默着,心中已然闪过很多想法,但最终还是说:“秦总,有些真相,就算她心知肚明,只要不扯到明面上说出来,那就不会那么伤人。”
秦时愿垂眸,对他这个说法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认可。
“所以那个人,是谁?”秦时愿又问。
“时机到了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祝予安说。
“好。”秦时愿没有再问下去,“我等你。”
“但是秦总。”祝予安又说,“她身边的人,对她总是抱有各种各样的目的,大多数人将希望放在她身上,甚至希望她成为一把改变局面的尖刀,有时候甚至包括我自己,因为我们俩身上担负着很多东西,我没办法把她摘开,她也不会同意自己成为局外人……”
秦时愿抬眸看他。
祝予安目光中带着几分恳求:“但麻烦你只当她是祝岁喜,把她当个具体的人去看待,不要掺杂太多东西,相对纯粹地去喜欢她,若能这样,我承你一情。”
“我会。”秦时愿说,“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以最纯粹的感情,坚定不移地站在她那一边,无论她是祝岁喜还是别的名字,更无论她是个警察,或者是个普通人,我看中的是这个人,无关她身上承载的那些身份。”
“秦总,我信你。”祝予安这时候才伸出手跟他握手。
秦时愿同样抬手。
双手松开的时候,秦时愿又说:“祝先生,你应该很早就查到了,关于我身上的种种流言,我希望……”
祝予安抬手打断他:“人活在世上多得是秘密,我就问你一句,阿喜介意吗?”
秦时愿微微一怔,他最隐秘的,最不能为外人道的,已经全数倾诉于祝岁喜了,她如今是这个世上,最深知他过往的人。
“她知道。”他说,“我从未想过瞒她。”
“只要她不介意,就没有人有资格介意。”祝予安站了起来,“秦总,咱们也算是聊开了,往后有什么需要彼此协作的,我不会客气,阿喜说咱们算是殊途同归,我现在觉得,有你这么个帮手,我起码能多活一段时间了。”
秦时愿笑说:“我的荣幸。”
两个人的聊天让祝予安难得地有些畅快,他眼里毫不掩饰对秦时愿的欣赏,又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先回去,我做错了一件事,似乎需要跟她解解释,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来时我们就说好了。”秦时愿说,“我还有事情要解决,先走一步。”
“好。”祝予安摆了摆手,“等过了这两天,咱们再重新认识认识。”
秦时愿点头,朝他道:“祝你好运。”
祝予安深吸一口气,无奈中却带着一种甘之如饴的笑:“借你吉言。”
秦时愿离开了熙堂街,祝予安去了书房找祝岁喜。
他进去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刚要开口,就看到祝岁喜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她是个非常警觉的人,往往一点动静就能清醒,也就只有在最亲近的人跟前才会稍微放松警惕,如今屋子里如此安静,他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想必她最近是真的很累了。
祝予安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脑海中全是他们从小到大生活的点点滴滴。
到最后,画面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养母的声音。
“予安,真的不告诉她,你是她亲生哥哥的事情吗?”
他当时几乎想都没想就摇了头:“不说,一辈子都不说。”
“为什么?”
“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没保护好她,如今这样挺好的,只要不是真的血肉之情,她跟我之间就永远隔着一层东西,这样她以后要做什么事情,总归会更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