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追过来,见到这一幕直摇头。陈玄奘俗人一个,爱听溜须拍马之言,别人奉承几句,他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小和尚迎过来,抬手想接过孙悟空肩上的扁担,却被孙悟空避开。
“长老,我帮您挑行李吧!”
“不必,不知我师傅去往何处?还请你为我引路。”
“长老请跟我来。”
禅房之中,陈玄奘与那金池长老互相见礼。
二人分主宾落座,玄奘愧疚的说:“贫僧本该主动拜会金池长老,可我那徒儿催的急,无奈之下做出失礼之举,还请金池长老勿怪。”
金池长老捻动佛珠,喉咙里发出两声轻笑:“无妨,后生晚辈做事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我若事事计较,也不会过的如此自在。”
金池长老倚老卖老,陈玄奘微微凝眉,似是心有不悦。
“老衲听说你自东土大唐而来,不知东土至此地有多远?”
“出长安地界,走了五千余里。过两界山收了一个徒弟,我师徒二人行过西番哈咇国,走了两个月,约摸五六千里,才来到贵宝地。”
金池长老听罢此言,眼睛一瞪,惊声喊道:“东土至此竟有万里之遥?我虚度一生,连山门也不曾出去过,井观天,实在惭愧。”
孙悟空担着扁担迈过门槛,见陈玄奘与那金池长老相谈甚欢,冷笑一声,站到陈玄奘身后。
这金池长老慈眉善目,却是个贪婪无度之辈,当不得孙悟空一拜。
金池长老见到孙悟空,心底生出几分不喜。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猴子,做了这唐朝和尚的徒弟。
“长老啊!你这徒儿……”金池长老话说了一半,甩袖,嘲讽道:“附近山上有三位妖修,道行深不可测,见到老衲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孙悟空心中冷笑不止,所谓狐假虎威,说的便是金池长老这种人。真当别人敬的是他?众生敬的是他身后的诸位菩萨、佛陀。
陈玄奘压下心头不悦,笑着解释道:“我这徒儿性子顽皮,不知人间俗礼,可却也有些来头。”
“哦?”金池长老闻言露出惊诧之色,上下打量着孙悟空,问道:“敢问长老,你这徒儿有何来头?”
陈玄奘冲孙悟空使了个眼色,孙悟空开口说道:“我本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因犯了天条,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
后奉观音菩萨之命,护送我师傅去往西天拜佛求经。师傅来时答应唐王三年便归,故而路上走的急了些。”
“齐天大圣孙悟空?”金池长老满腹疑惑,回首问道:“尔等可听说过此人?”
“师祖,我等从未听说过此人。别是怕丢面子,顺口胡诌的吧?”
“哈哈哈……”
众僧哄堂大笑,陈玄奘心里的不悦又重了三分。
“这还有假?这徒儿是观音菩萨亲自为我挑的,这一路降魔伏虎,出了不少力气。若不是有他,我早已葬身虎腹。”
金池长老撇了撇嘴,他拜入佛门二百余年都不曾见过观音菩萨显灵。眼前这和尚年不过三十,观音菩萨为他挑选徒儿,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金池长老心中虽不屑,却并未表露出来,笑着问:“长老可愿讲讲这一路发生的故事?你为何要去西天拜佛取经?又是何时见过观音菩萨?”
陈玄奘闻言脸上浮现一抹骄傲之色,将西行之事娓娓道来。众僧围坐在他身旁,竟听入了神。
待陈玄奘说完,已是日落西山。
孙悟空叹了口气,慢悠悠说道:“师傅,您看,太阳落山了,又耽搁了一日。”
“悟空,陛下并非刻薄寡恩之人,便是晚些回去,他也不会降罪。”
“师傅,陛下宽宏大量不假,可您也要心中有数才是。今日拖明日,拖上一二十载,待您重返大唐,说不定皇帝都换人做了。”
玄奘板起脸,厉声责备道:“噤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长老,那锦斓袈裟和九环锡杖你可带着?”金池长老兴致勃勃的说:“老衲有七八百件袈裟,不知是你的锦斓袈裟好,还是我的袈裟好?”
陈玄奘恳切说道:“自然是金池长老您的袈裟好。”
金池长老侧头看向陈玄奘手中那根锡杖,心道:我活了二百七十年,见过的锡杖不知凡几,可都比不上唐朝和尚手里拿的这根。
他连我房中的袈裟是何模样都不知道,开口便说他的不如我,虚伪的很。今日我偏要看看观音菩萨赐下的袈裟是何模样?
“听闻东土大唐是富饶之地。长老自上邦来,又得观音菩萨看重,你的袈裟怎么会是凡物?还请长老拿出来于我一观,让老衲开开眼。”
话音落下,金池长老使了个眼色,众僧会意开口附和。
“长老,您就让我们看看吧!”
“不妥,不妥。”陈玄奘谦虚的说:“贫僧那件袈裟平平无奇,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孙悟空背过身去,嘴角挂着冷笑,心说:金池长老说话夹枪带棒,前世我看不得他这副做派,故意取出锦斓袈裟激他,你怪我多嘴。
今生我并未多言,你还不是将老底吐露了个干净?教训旁人时,一会儿古语有云,一会儿圣人说,话一套又一套,眼下你为何不说了?
“悟空。”陈玄奘面露难色,目光透着哀求,似是想请孙悟空救他一下。
孙悟空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师傅,既然大家想看,您便拿出来让众人瞧瞧。”
“长老何必这样小气?”
“是呀!不就是一件袈裟吗?我们不过是看两眼,谁还会贪了你的不成?”
“唉……”
陈玄奘哀叹一声,心中后悔万分,不该提起此物的。可事已至此,他若不拿出来,这些僧人不会善罢甘休。
“悟空,将锦斓袈裟取出来,让金池长老一观。”
孙悟空打开箱笼,取出锦斓袈裟,双手一抖。
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
锦斓袈裟一出,昏暗的禅房亮如白昼。袈裟上坠的宝珠,颗颗放光彩,件件绽光芒。
金池长老本想带陈玄奘去库房转转,让他好好开开眼。没想到库房没去成,他倒先开了眼。
“哎呀呀……”
金池长老见了这宝贝,动了贪心。起身走上前,又拜倒在地。
“呜呜……弟子我真是没福分。”
陈玄奘惊叹道:“金池长老,您怎能跪我?快快起身。”
金池长老斜他一眼,这没眼色的东西,他跪的是袈裟。
“长老,天色已晚,老衲老眼昏花看不真切。”
陈玄奘笑着说:“金池长老,我将烛火取来,您也好看个仔细明白。”
“不可,不可。”金池长老推拒道:“这宝贝很是光亮,若是掌上灯,越发幌眼,看不真切。”
“敢问金池长老,您想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