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开口。
人性如此，哪怕是亲生父母，前世今生，也从未变过。
钱财能力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午饭时，谢母象征性地关心了几句宋佳许知青点的事，就开对着君辞问东问西，还不忘时时夹菜。
“君辞啊，你在部队里是什么级别啊？”
“飞行员是不是很辛苦？工资高不高啊？”
“你们基地那么远，阿芜跟着你过去，我们这当父母的，还真有点不放心呢……”
句句不离君辞的工作和待遇，看似是关心背后，实则是在探底。
“妈，部队的事您不懂，但是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芜的。”部队的事君辞避而不谈，但在谢芜的事上他很认真。
谢母吃了闭门羹，也不好发作，灿灿地笑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那妈就放心了。”
被忽略的宋佳许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脸色越来越难看。
谢轻轻几次想插话，想把话题引到自己和宋佳许身上，都被谢母有意无意地打断了。
她气得胸口起伏，却又发作不得。
“对了，阿芜。”谢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谢芜，“你跟君辞去部队，以后打算做什么呀？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
谢芜放下筷子，看了君辞一眼，淡淡道：“基地卫生队在招军医，我昨天去问了，准备应聘试试。”
“什么？军医？！”
谢母和谢父都愣住了。
谢轻轻更是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芜。
她怎么会去当军医？！
她不是应该待在家里，操持家务，等到君辞出事，沦落成一个可怜的寡妇吗？！
“你会医术？”谢母惊讶地问，语气里带着怀疑。
她知道谢家祖传医术，但医书不是都给了轻轻吗？
谢芜什么时候学的？
“懂一点中医。”谢芜淡淡道。
“那可是部队医院！能行吗？”谢母还是不信。
“阿芜的医术很好。”君辞开口了，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和骄傲，“昨天还帮了隔壁张柱家的大忙，他媳妇难产，多亏了阿芜。”
听到这话，谢母和谢父的表情才从怀疑变成了真正的惊讶。
一旁谢轻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筷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不可能！
谢芜怎么可能会医术？还这么厉害！
那些医书就跟经文一样晦涩难懂，她都看不进去，谢芜连书都没有，从哪里学的医！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一顿饭，吃得谢轻轻和宋佳许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两人几乎是立刻起身告辞。
谢芜和君辞也准备离开。
走到院门口，谢轻轻终究是没忍住，回头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姐姐，姐夫，祝你们百年好合，可要一直这么好下去啊。”
语气里的尖酸刻薄，任谁都听得出来。
“谢谢，我们会的。”谢芜脚步未停，侧过脸对着她明媚地笑了笑。
谢轻轻被这一抹笑晃得眼睛生疼。
一旁君辞故意握紧了谢芜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谢家。
谢轻轻站在原地，看两人远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回知青点的路上，一路无言。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压抑。
谢轻轻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狠狠地剜着身旁宋佳许的侧脸。
宋佳许目视前方，脚步不快不慢，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沉默让谢轻轻心头的火气越烧越旺。
终于，在快要走到知青点那排低矮的土坯房前时，她忍不住了。
“宋佳许，你今天就跟个闷葫芦一样！”
“在饭桌上，我爸妈那么冷落你，你就一声不吭？”
“还有君辞拿那些东西出来的时候，你就不能说点什么？”
宋佳许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眸中带着疲惫，“说什么？说我带的布料和红糖不如他的香烟饼干？还是说，让你爸妈别那么势利眼？”
“你！”谢轻轻被他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爸妈势利眼？那是人之常情！谁不喜欢好的？”
“倒是你，窝囊！”
“是，我窝囊。”宋佳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没君辞有本事，给不了你想要的风光。”
“你现在后悔了？”
谢轻轻脸色一白，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声音陡然拔高，“我后悔什么？我只是觉得丢人，你看看君辞对谢芜那个态度，再看看你！”
两人站在知青点院子外，争吵声不大不小，却足以引来若有似无的目光。
“我们回去再说。”宋佳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他不想在这里和她吵，像耍猴一样被人看。
谢轻轻却不依不饶，心里的委屈和嫉妒交织着，让她口不择言，“回去说什么？说你多没用吗？”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谢轻轻的话。
不是宋佳许打的。
一个穿着朴素，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女站在他们面前，脸上带着怒气，手还保持着扬起的姿势。
“妈？！”宋佳许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母亲。
谢轻轻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你谁啊你？凭什么打人！”
宋母气得胸口起伏，指着谢轻轻，看向宋佳许。
“佳许！这就是你娶的媳妇？”
“在人家院子门口就大吵大嚷，对着自己男人指手画脚，一点规矩都不懂！”
宋佳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窘迫到了极点，“妈，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我儿子都要被搓磨死了！”宋母说着，犀利的目光扫过谢轻轻。
“我一路打听过来，就听到你在骂佳许没用！”
“你嫁给他的时候，不知道他什么条件吗？”
“现在嫌弃了？”
谢轻轻又气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
“你还敢顶嘴！佳许，走，跟妈进屋！”
宋母根本看都没看谢轻轻一眼，拉着宋佳许就往知青点里面走。
谢轻轻愣在原地，脸颊的疼痛和心里的屈辱让她要发疯了。
她竟然被宋佳许的妈当众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