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嘴角微扬,没再多说,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远处的屋檐下,王婶正和另外几个妇女坐着纳鞋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啧啧,真是稀奇,大男人还跟女人一样蹲在水池边洗衣服,像什么样子?”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旁边一个跟她相熟的妇人附和道:“就是,哪有男人干这个的?”
王婶瞥了一眼君辞的背影,又瞟向谢芜家紧闭的房门,声音拔高了些。
“要我说啊,还是这媳妇娶得不行,连件衣服都洗不明白,还让男人上手,一点都不贤惠。”
这话就说得有些难听了,刚才还夸赞君辞的几个军嫂顿时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
谁都知道王婶这张嘴厉害,没人愿意轻易招惹她。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芳抱着孩子,从自家门口走了出来。
她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快,
快步走到王婶面前,毫不客气地反驳,“人家小两口感情好,互相体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不贤惠?君辞兄弟疼媳妇是人家乐意,弟妹有本事,救了我家孩子的命,人家是正经医生,又不是专门在家伺候男人的保姆,凭什么就得包揽所有家务?”
陈芳因为感激,说话底气十足,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掷地有声。
王婶被她这么劈头盖脸一顿抢白,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嘿!张柱家的怎么说话呢?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碍着你什么事了?”
随即又猛地站起来,双手叉腰,“再说了,女人在家操持家务,男人在外工作,自古以来不都这样?她谢芜再有本事,嫁了人就得守妇道!”
陈芳也来了气,把孩子往旁边一个相熟的嫂子怀里一塞,气势更足了,“什么年代了还守你那套老规矩?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谢芜年轻漂亮有本事,丈夫还疼她!”
“我嫉妒她?我呸!”王婶气得脸红脖子粗,“我儿子也是干部,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陈芳寸步不让,“那你管人家两口子怎么过日子?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是啊,王婶,人家君辞愿意帮媳妇干活,那是人家疼媳妇,好事儿啊。”
旁边另一个刚受过谢芜恩惠的嫂子也忍不住帮腔,她家孩子感冒,就是被谢芜几贴膏药治好。
“对啊,芜丫头人多好啊,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她都乐意帮忙看看,也没架子,上次我家那口子训练崴了脚,还是她给正的骨呢,没几天就好了。”
一时间,好几个受过谢芜帮助的家属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无一不是在夸赞谢芜的好。
王婶被众人围在中间,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谢芜说话,反倒显得她成了那个挑拨离间的恶人。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芳,又指着周围的人,声音都变调了,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
“谁欺负你了?是你自己嘴不好,见不得别人好!”
陈芳上前一步,眼看就要和王婶理论到动手。
君辞已经洗好了衣服,端着盆子走了过来。
他面色平静,似乎没听到刚才的争吵,只是对陈芳和其他帮忙说话的嫂子点了点头,
“谢谢大家。”
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没看王婶,径直走向晾衣绳,将洗干净的衣服一件件晾好,
动作从容,不疾不徐。
王婶看着君辞那挺拔的背影,还有周围人明显偏袒谢芜的态度,自知讨不到好,恨恨地跺了跺脚,扭头气冲冲地回自己家去了,“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
陈芳从邻居手里接过孩子,还有些愤愤不平,
“君辞兄弟啊,你别理那老虔婆,她就是嫉妒!”
君辞晾好最后一件衣服,转过身,对陈芳笑了笑,
“我知道,多谢嫂子仗义执言。”
屋里的谢芜其实将外面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只是
没有出去。
有些苍蝇,不必亲自去拍。
听到外面安静下来,她才打开门,看到君辞正和陈芳她们道谢。
阳光落在他身上,也落在那些为她说话的邻居脸上,
心里有暖意悄然流淌。
……
翌日清晨,空气微凉。
谢芜和君辞一起出门去上班,到了基地,君辞停下脚步。
“我去忙了。”
“嗯,注意安全。”谢芜叮嘱了一句。
君辞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谢芜走进卫生所,里面已经有同事在忙碌了,换上白大褂后,就开始忙碌今天的工作,同时还不忘炖上药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是张冰,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确良衬衫,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手还捂着肚子,脚步也显得虚浮。
“谢医生,你在啊?”张冰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还有些刻意压抑的痛苦。
谢芜抬起头,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张冰这副模样,心里立刻升起了警惕。
什么时候张冰对她这么客气了?还谢医生?
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在昨天刚发生过不愉快之后。
但她是医生,病人上门,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文工团也属于基地编制,她不能拒绝诊治。
“张队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谢芜放下手里的东西,语气平静地问。
张冰走了进来,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桌子边缘,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上起来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一阵一阵地疼,还头晕恶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偷偷观察着谢芜的反应。
“坐吧,我给你看看。”谢芜示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张冰顺势坐下,把手腕伸了出来。
谢芜走过去,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
诊脉需要安静,她凝神感受着指下的脉动。
脉象平稳有力,节律清晰,没有任何虚弱或者紊乱的迹象。
她又让张冰伸出舌头看了看。
舌苔薄白,舌质淡红,也是健康的表征。
谢芜收回手,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张冰根本没什么毛病。
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八成是装出来的。
她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