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阴影太过沉重,她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

    万一呢?

    万一真的出事了呢?

    她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他的痛苦。

    谢芜迅速做了决定。

    她转身回屋,快速换了身衣服,然后拿起电话,拨给了卫生队。

    “喂,是刘姐吗?我是谢芜。”

    “是我有点急事,想请一天假。”

    “对,麻烦您帮我跟王院长说一声,谢谢您了。”

    挂了电话,谢芜抓起自己的包,锁好门,脚步匆匆地朝着基地大门跑去。

    她要去县城。

    她必须亲眼看到君辞平安无事才能安心。

    谢芜抓起自己的帆布包,她拉开房门,一股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细密的雨丝不知何时已经飘落下来,带着初秋的凉意。

    她锁好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快步朝着基地大门的方向跑去。

    基地的道路被雨水濡湿,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她的心跳得很快,一下下撞击着胸腔,带来沉闷的钝痛。

    前世的画面如同鬼魅,紧紧缠绕着她。

    那场事故,那漫长的等待,那几乎让她崩溃的消息。

    不能再发生一次。

    绝对不能,她必须去县城。

    她要亲眼看到君辞。

    基地大门口,站岗的哨兵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她的临时通行证。

    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几缕粘在脸颊上,有些狼狈。

    “谢医生,下雨天出去有事?”哨兵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

    “嗯,去县城办点急事。”谢芜的声音有些急促。

    哨兵核对无误,放行。

    走出基地大门,雨势似乎又大了些,连接基地与县城的土路变得泥泞起来,这个时间点,去县城的班车早就开走了。

    谢芜站在路边,焦急地张望着,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冰凉一片,一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从远处驶来,溅起一路泥水。

    谢芜连忙挥手,卡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黝黑憨厚的脸。

    “同志,去县城吗?”司机问。

    “是的,师傅,能捎我一段吗?”

    “上来吧。”

    谢芜道了谢,拉开车门爬上副驾驶,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卡车重新启动,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行。

    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刮开玻璃上的雨幕,但很快又被新的水珠覆盖,车窗外景物模糊,天地间一片水汽氤氲。

    谢芜双手紧紧攥着背包带,指节泛白。

    她努力平复呼吸,目光却始终无法安定,一遍遍看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县城的方向。

    君辞,你现在在哪里?

    会议开始了吗?

    一切都顺利吗?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卡车终于驶入了县城范围。

    雨下得更大了,像是有人拿着盆往下泼,雨点砸在车顶上噼啪作响。

    街道上的行人稀少,都撑着伞行色匆匆。

    “同志,你在哪儿下?”司机问。

    “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吧,谢谢您师傅。”谢芜指了指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卡车靠边停稳。

    谢芜付了车费,再次道谢后推门下车,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包裹。

    她拢了拢湿透的外套,快步跑向路边一个卖杂货的小店屋檐下避雨。

    空军后勤部的会议地点在哪里?

    她环顾四周,辨认着方向。

    她记得君辞提过一次,好像是在县政府招待所附近的一个小礼堂。

    她向店主打听了方向,顾不上避雨,再次冲入雨幕。

    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眯着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挂着县政府招待所牌子的小楼,旁边果然有一个独立的灰色小礼堂。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跑到了礼堂门口。

    礼堂大门紧闭,她试着推了推,门从里面锁住了,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往下淌,浑身湿透,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用力拍打着木门。

    “开门!有人吗?开门!”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微弱,与此同时,礼堂内部。

    君辞和其他几位来自不同单位的军官坐在前排的椅子上。

    墙上的石英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半。

    预定的会议时间是九点整。

    主讲人,空军后勤部的李书记,还没有到。

    气氛有些沉闷,有人低声交谈,有人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君辞眉头微蹙,李书记是出了名的守时。

    他想起之前听机关的人闲聊,说李书记身体一直不太好,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今天这雨下得这么大,路又不好走。

    李书记是昨天就提前到了县城,住在招待所,按理说距离礼堂不过几百米的路。

    这点路程,不应该迟到半个小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君辞的心。

    “李书记平时很准时,今天会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旁边一位少校低声说道。

    “这雨太大了,可能路上耽搁了吧。”另一人回应。

    君辞站起身。

    他的动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李书记昨晚住在招待所,离这里很近。”君辞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他身体不太好,我担心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他看向主持会议的招待所负责人:“从招待所到这里的路,有没有什么特别难走的地方?”

    负责人想了想:“大部分是水泥路,就是快到礼堂这边,要绕过后面一个小土坡,那段路是泥路,下雨天特别滑。”

    小土坡,泥路,下雨天。

    君辞的心沉了下去。

    “我去看看。”他当机立断。

    “哎,君队长,要不我们再等等……”负责人想劝。

    “不能等。”君辞打断他,“如果李书记真的摔倒或者犯病,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他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向礼堂门口。

    门口的架子上放着几把招待所备用的黑色长柄伞。

    君辞取了一把,拉开沉重的木门。

    门外,瓢泼大雨迎面扑来。

    他撑开伞,一步踏入雨中,风裹挟着雨水,吹得伞面猎猎作响。

    他逆着风雨,快步走向招待所的方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路两旁,招待所门口并没有李书记的身影。

    他和招待所前台确认,李书记确实在半个多小时前就已经退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