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端着水杯回到病房门口,深吸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刚才那一阵手忙脚乱,帮他换衣服的画面还在脑子里打转,烧得她脸颊发烫。

    君辞靠坐在床头,目光一直落在门口,见她进来,眼神里带了点揶揄,“怎么去了这么久?水烫手?”

    谢芜瞪了他一眼,把水杯递过去:“刚烧开的,小心烫。”

    她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去整理床边的柜子,假装忙碌。

    君辞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似乎牵扯到了伤口,让他轻轻“嘶”了一声。

    “你还笑!”谢芜立刻转过身,紧张地看着他,“是不是碰到伤口了?疼不疼?”

    “不疼,看到你脸红,心里高兴。”君辞看着她,眼神坦荡又带着几分促狭。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逗她,看她又羞又恼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熨帖。

    谢芜被他直白的话弄得更不好意思了,脸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

    干脆不理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清新,也驱散了病房里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

    没多久,老王提着一个铝制的饭盒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少校。

    “君队长,谢同志,饿了吧?招待所那边刚做好的,赶紧趁热吃。”老王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是白米粥和小咸菜,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李书记那边也送去了,医生说他情况稳定,就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养。”少校补充道,然后看向君辞,“单位那边已经联系上了,领导让你安心养伤,后续的事情会安排好。”

    “麻烦你们了。”君辞点点头。

    “谢同志也辛苦了,要不要给你单独安排个房间休息一下?”少校看向谢芜,她眼下的乌青有点明显。

    “不用了,我在这里就行。”谢芜连忙摆手,“君辞现在行动不便,我留下方便照顾。”

    少校看了看君辞,又看了看谢芜,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没再坚持,“行,那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们,老王会在这边留守。”

    老王憨厚地笑了笑:“对,我就在外面,有事喊一声就成。”

    送走少校和老王,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谢芜盛了一碗粥,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君辞。

    “我自己来。”君辞想伸手。

    “你左手动不了,右手方便吗?”谢芜问。

    君辞试着动了动右手,还好,只是手臂有些擦伤,不算严重。

    他接过碗,慢慢地喝着。

    谢芜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吃东西。

    她发现,即使是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他也依然是好看的,眉眼间的英气并没有因为受伤而减少。

    “你也吃点吧。”君辞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把一个馒头递给她。

    “我不饿。”谢芜摇摇头,昨晚到现在,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必须吃。”君辞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不吃东西,哪有力气照顾我?难道你想让我看着你先倒下?”

    谢芜拗不过他,只好接过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

    白面馒头没什么味道,但看着他认真喝粥的样子,她心里却十分踏实。

    吃完饭,谢芜收拾好碗筷,又帮君辞擦了擦手和脸。

    “阿芜。”君辞忽然开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当时雨那么大,视线受阻,她一个弱女子,冲进那样的环境里,准确地找到了他摔下去的地方,这太不寻常了。

    谢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早就料到他会问。

    “我……我就是沿着路找,看到那边的土坡有滑坡的痕迹,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你可能掉下去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当时也顾不上多想,就喊你的名字,没想到你真的回应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君辞没有怀疑,只是心里更加后怕。

    “以后不许这样了,太危险了。”他握住她的手,力道不重,却很坚定,“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谢芜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和担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危险,但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

    下午,护士来给君辞换药量体温,一切正常。

    医生也来看过一次,说手术很成功,只要好好休养,不会留下后遗症。

    谢芜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回肚子里。

    君辞的精神好了很多,不再像刚醒来时那么虚弱。

    他靠在床头,谢芜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他削苹果。

    窗外的雨声渐密,轻轻敲打着病房的玻璃。

    谢芜望着窗外,苹果不知何时已经削完了,安安静静地躺在盘子里。

    “怎么了?”君辞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出神,似乎心事重重。

    “没什么。”谢芜收回视线,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君辞接过苹果,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谢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眉头微蹙,看起来不止是担心下雨那么简单。

    “有什么在烦心的事吗?”他没有动苹果,而是直接问她。

    谢芜摇摇头,想说没事,但看到他专注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冰冷的雨丝立刻扑面而来。

    远处的山脉笼罩在雨雾之中,模糊不清。

    “这雨下得太大了。”谢芜自言自语道,“我听当地人说这边每年雨季都会有水患。”

    “你在担心水灾?”君辞问。

    谢芜没有立即回答。

    实际上,她不仅仅是担心,她是确定会有水灾。

    前世的记忆里,就在这次持续的暴雨后,邻县因为地势问题发生了严重的洪灾,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她该不该说?如果说了,能救多少人?但如果没人相信她呢?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说出来的话会有人听?

    “阿芜?”君辞又唤了她一声。

    “我总觉得这雨势不正常。”谢芜终于开口,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语,“邻县那边地势低洼,山上树木砍伐得厉害,如果持续暴雨,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