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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玩儿……去

    回程的路上,秦昭玥沉默不语。

    她自认不是个纯善的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大概是在茗烟县消耗了太多的情绪,再次看到重症患者时心中的起伏已经远不如之前,何况是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要是当初记一记青霉素发明的实验就好了……

    脑子里偶尔会划过这个念头,也就到此为止了,但心情终归有些郁结。

    回到那宅子,其他官员、禁军都无需她安置,径直往后院走。

    刚要回屋,平安那雄伟的身子挡在了前头。

    “漂亮姐姐,你吃。”

    看着递到眼前的面饼子,秦昭玥愣了愣,摇头失笑。

    谁说孩子傻来着,对大人的情绪最敏感。

    大概在他的心中,能吃饱饭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之前在铁渣山已经拒了他一回,这回面对惴惴又殷切的眸子,秦昭玥抬手接了过来。

    “谢谢平安……”

    道了声谢,当着孩子的面咬了口那饼子。

    平安根本不懂得遮掩,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立时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行了,早些休息吧。”

    哄好了孩子,待他转身离开之后,秦昭玥的脸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这谁做的饼子,啊!这是饼子还是石头?”

    好家伙,要不是有真气护着,她非得崩掉颗牙不可。

    碎墨讪讪接过缺了个小口的大圆饼,“墨六烙的饼,说是扛饿,也能给平安磨磨牙。”

    “他是像孩子,不是真孩子,还磨牙……让墨六自己拿回去慢慢磨,磨不完不准睡觉!”

    碎墨失笑,“是。”

    她没当回事儿,相处这些日子,也知道六公主不是真的要罚人。

    经过这么件小事儿,倒是把眉宇间的愁容挥散了七八分。

    卸去簪珥,洗漱一番,秦昭玥坐在铜鉴前,任由碎墨为她梳发。

    初梳用黄杨木宽齿梳,蘸取梅花晨露混合白獭髓制成的玉容膏解开发结,再以犀角密齿梳分理青丝。

    之前碎墨哪里会这伺候人的精细活儿,不过是跟在六公主身边、时常看桃夭摆弄,渐渐的也就学了去。

    “殿下,您觉得这位县令如何?”

    秦昭玥半闭着眼眸随意道:“有才干。”

    相比于茗烟县令事事求稳、等朝廷做主,赤岩县的这位县令称得上颇有手腕。

    行事虽多有出格之处,但效果斐然,若非他举措及时,灾情绝非是眼前这般。

    “这种人容易走极端,要么赤子之心、一心为公,要么……大奸大恶。

    就这能力,贪墨个十万八万的我都懒得瞧他。”

    碎墨闻言怔愣: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秦昭玥从铜鉴中瞥见碎墨的表情,却也没有再解释。

    当官是为了什么?绝大部分还不是为了地位、富贵。

    捞得别太狠、又能办实事儿的,说句“青天大老爷”都不过分。

    若她主理调查,只要赤岩县令不沾“铁”这个字,其他的都能轻轻放过。

    碎墨回神,“殿下觉得是哪一种?”

    “那谁知道,你问璇玑卫去。”

    碎墨:……

    刚梳好头发打算睡下,外头桃夭来通传,说是有人求见。

    “出了什么事?”

    秦昭玥第一反应是矿上出了问题,可很快就发现桃夭的表情不对劲。

    不像是焦急,而是有些苦恼和……羞赧?

    “殿下,裴……裴公子在外头等着,说是怕您淋了雨,特意送了姜汤来。”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不管是碎墨、桃夭,还是暗中在周围护卫的墨组,一个个的全都眼睛雪亮、提着耳朵倾听。

    虽说殿下总说嫌弃,但现在小裴大人主动示好……

    秦昭玥狠狠瞪了桃夭一眼,这说话大喘气的。

    “这人有病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谈情说爱?”

    裴雪樵立在退步廊下,心擂如鼓。

    这段日子他转辗反侧、寝食难安,时常想起离京前自己执意要加入赈灾队伍时父亲的劝告。

    他自视甚高,以父亲为榜样。

    状元及第后拒绝父亲入六司的提议,而是选择了翰林院。

    本朝惯例,凡入阁必先入翰林院,也有“储相之所”的称号。

    可前后半月时光,裴雪樵发现书读了再多、不通实务也是枉然。

    除了之前在茗烟县医治区记录病案之外,他再无任何贡献,偏偏那蒙坚……

    尤其堰塞湖疏浚以来,她们时常凑在一块儿,她还唤他大英雄……大英雄!

    趁着蒙坚在矿场,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裴雪樵已经琢磨了一路。

    是以回来之后直奔后厨,亲自煮了碗姜汤送来。

    雨落檐廊庭院,裴雪樵的视线却总落在那门槛上。

    比前院高了三寸,象征深闺禁地,与这曲廊同名,叫退思。

    仿佛在不断提醒他,深更半夜私会闺阁女子,非是君子所为。

    何况蒙坚不在,总让他有种“偷偷”的感觉。

    可若不如此,他怕……挣扎犹豫之间,额头出了层细密的汗。

    就在此时,一把油纸伞趁雨而来,裴雪樵连忙整肃衣襟。

    但当看清伞下那有些圆润的面容时,心里头咯噔一下。

    “桃……桃夭姑娘。”

    桃夭撇了撇脑袋,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张口喃喃:

    “我家殿下说,说……让裴公子你玩儿蛋去……”

    说完不等回话,转身就冲了回去,匆忙的脚步踩溅、水花迸散。

    什么蛋?怎么玩儿?

    裴雪樵听不懂,但其中拒绝的意思再明朗不过。

    脸色霎时变得煞白,踉跄后退一步,食盒跌落在地,其中的姜汤洒落一地……

    另一头,县令周延清回了宅院。

    他这些日子整天在外奔波、忙得脚不沾地,几乎以县衙为家。

    如今朝廷钦差到了,又定下了驻军援助,心中大定这才回家休息。

    妻子早丧未有续弦、一双儿女皆在凤京求学,整座宅子就两个伺候的老妈子和一名老管家、一名车夫,人口干净。

    久违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衣物,烫了壶酒吃些小菜,就见老管家来报。

    盏茶后,周延清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进了后院,走进卧房之后又立刻反手关上。

    “鸢儿,快喝了这碗姜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