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异常宁静。
岭山大队村北头的知青点里，此刻，知青们早就已经睡熟了。
男知青屋里，偶尔还能听见磨牙声和打呼噜的声音。
不同于女知青是两个套间，男知青的房间是一个大屋子，分南北两铺炕。
两铺炕上，一共睡了将近十个人。
突然，南边炕上一个刚刚还睡着的人突然坐了起来，那人正是刘明。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没少吃蒋小年拿出来的酱菜。
酱菜好吃，蒋妈妈为了能保存的长一些，里边可没少放盐。
吃多了酱菜的刘明，睡前灌了好几杯凉水。
后果显而易见，大半夜的，他就被尿憋醒了。
深更半夜的，又是在乡下，刘明一个人去茅房，心里怕怕的。
他想叫醒睡在旁边的秦川，跟自己一起去，可还没等刘明开口呢，秦川就翻了个身，朝另一个方向哼哼了两声，睡了过去。
刘明无奈，只得自己大着胆子去茅房。
知青点的茅房，在后院菜地的旁边，离屋子有段距离呢。
其实，要是换做土生土长的岭山大队人，晚上被尿憋醒了，尤其是男同志，随便出来找个地方解决就成。
可刘明这人，向来以城里人自居，时刻不忘自己城里人的身份，就是半夜起来撒尿也得去茅房才行。
没有月亮的夜里，外边哪哪都是乌漆嘛黑的。
刘明发誓，以后睡前他绝不喝那么多的水了。
不！他连水都不喝了。
大晚上的跑茅房，真是对他胆量的考验啊！
刘明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出去，后脚就有一个黑影，同样从屋子里出来，跟在他身后往后院去了。
啊——
夜深人静，一声惨叫传来。
知青点里胆子小的女知青都要吓哭了。
“什么声音？”
“走！出去看看！”
“是后院茅房传来的，大家带上家伙，一起过去。”
郝向东是知青点的负责人，他是大队长亲自选出来的，还算能顶事，就比如现在，他还知道在过去查看情况之前让大家手里拿上烧火棍炒菜铲切菜刀什么的。
其实他想的简单，要是真有什么情况，手里有了这些“武器”，也能给自己壮壮胆！
男男女女一大帮知青，一起来到后院茅房前。
郝向东打开知青点唯一的那把手电筒，向茅房照去。
只见粪坑里，一个人正在不停挣扎。
可是，他越挣扎，那些污物就越往他身上涌。
头发上，脸上，身上，手上，哪哪都是汤汤水水一片，根本就看不出那人的本来面貌。
郝向东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
看见此情形的其他人，也不好过，有的跑到一边去吐，有的发出尖叫，更多的则是直接退后五六米。
以前他们上茅房的时候，也没觉得味儿这么大啊。
怎么现在——这味儿，熏死个人！
“那个人是刘明！”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有心思去看到底是哪个倒霉蛋掉进了粪坑里。
“真的是刘明知青。”
“快！呜呜，你们帮我一把，呜呜——”
刘明凭自己是扑腾不出来的，他越扑腾，脚底下的东西越往上涌。
他不敢轻易动作，刚刚就是因为瞎扑腾，那些东西不小心灌进了嘴里，差点直接把他送走。
尽管嫌弃，但大家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郝向东只能安排几个男知青一起上手，把刘明从粪坑里拖出来。
说是拖，其实就是扔给刘明一根木棍，大家一起拖着木棍把他提上来而已。
帮忙的几个男知青里，就包括秦川。
原本秦川是不想和这事沾上关系的，郝向东点名叫人的时候，秦川还默默向女知青后边躲了躲。
可他个头在那摆着，就是躲到女知青后头，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而且秦川和刘明可是从一个地方下乡来的，听说以前还是同学，同学有难，郝向东点他帮忙，秦川就是心里再拒绝，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伸手。
把刘明拉上来以后，参与拖拽的几个男知青集体跑到一边，扶着墙根儿吐去了。
刘明自己也忍受不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下子，空气里氤氲的味道更杂了，也更浓烈了。
“刘明，大半夜的，你怎么掉粪坑里去了？”
“我——”
刘明想要说话，可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哇”的一声又吐了。
“呜呜，我不是自己掉进去的，是有人把我推进去的。”
刘明这话，如同一滴水掉进油锅，瞬间就让众人议论纷纷。
“刘明知青，你确定？”郝向东异常严肃的发问，“这可不是小事，这算得上是谋害知青破坏团结了，开不得玩笑！”
“当然确定！我才刚撒完尿，就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那你看见了是谁推的你吗？”
“我——”
刘明语塞，黑咕隆咚的，他只看见一个影子，哪里看见的影子长什么样啊？
“没看见！虽然我没看见，但是我肯定是有人把我推下去的。郝知青，你是知青点的负责人，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能包庇凶手。”
郝向东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身上挂满了汤汤水水的刘明。
“你连谁推你的都没看见，我怎么给你做主？”
“这——”刘明再次语塞。
反正他是被人推下去的，必须得抓住那个推他的人才行。
此时，方小莲柔柔弱弱开口。
“其实——想知道是谁推的刘明，也很简单。”
“方知青是有什么好办法能找到那个人？”
方小莲下意识的往杨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既然是把刘明知青推进粪坑，那肯定就是和刘明知青有过节的人。所以我们往这个方向想，不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小莲！你真聪明！”
都这个时候了，刘明还不忘目光炯炯的看着方小莲。
方小莲朝刘明甜甜一笑，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十分明显。
若不是刘明这人脑子太蠢，方小莲是真不想自己冒这个头。
这个味儿，她也受不了啊！
想到刘明身上沾的东西，方小莲就觉自己心口翻腾起来。
这味道，洗上一回怕是下不去吧？
那岂不是说——未来几天，只要她和刘明有接触，这种味道就会一直在她周围趋之不散？
不行！她可受不了！
方小莲决定了，未来几天，她一定要找各种借口，远离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