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杨柳将捡到的纸团打开。
纸团上只写着四个字——小心秦川。
四个字，歪歪扭扭，看起来就像是不识字的小孩子写的。
杨柳知道，那个送信的人是故意把字写成这个样子的，目的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是谁。
小心秦川吗？
杨柳倒是有点期待，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最后一天抢收，无论是村里人还是知青，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了几分疲态，就连大队长走路都更加蹒跚。
仿佛前几日的劳累，已经把他的精气神耗光了一样。
杨柳挥着镰刀在前边割麦子，后边的山杏动作也不慢，一捆一扎一拎，一捆麦子就被摞到一旁已经堆起的小山似的麦堆上。
“小杨知青，我们也去那边歇一会儿吧。”
眼见就到中午了，大部分人都已经找阴凉休息去了，山杏也有些干不动了。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朝着还在卖力割麦子的杨柳招手。
杨柳应了一声，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将镰刀一收朝山杏走了过去。
两个姑娘并肩走在一起，在地头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去。
再有一两个小时，地里最后这点麦子也就收完了，大部分人今天都没带午餐，只等着收完这些麦子回家再去吃呢。
杨柳和山杏也一样，只打算歇上十分八分就继续回地里干活。
“我快割完了，完事以后就能一起和你捆麦子了。”
“小杨知青，我发现你干活儿是真快啊，咱们俩这组算是村里干的最快的了，没想到你一个城里姑娘居然这么厉害。”
杨柳未穿越之前，也做过地里这些活计，不过并不多就是。
那还是她小时候，父母出去打工，家里的几亩田地，都是爷爷奶奶和她负责侍弄打理。
后来随着父母赚到的钱越来越多，地里的活儿也就慢慢不做了，就连地都租出去了。
现在，有了她的大力气加持，这些田里的活儿，在杨柳看来，简直信手拈来。
山杏很是活泼开朗，尤其面对杨柳的时候，很是爱说。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城里人，是不会做这些活儿的呢，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那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面相海水不可斗量，还说的真对。”
“那是！别看城里人穿的人五人六，可是啊，有时候日子还不一定有乡下人过的滋润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如说知青点的人吧，家里条件好的日子过得就好，家里条件不好的日子同样紧巴巴，要是自己干活还不行事，那肯定就要挨饿。”
想到前几天蒋小年说的知青点那些事，杨柳就觉得脑仁生疼。
知青点现在吃饭已经分成好几波了，不再像之前一个锅里混饭，毕竟大家伙儿赚的工分不一样，粮食也就不一样多，要还像以前一样，那工分赚的多的人不就被占了便宜嘛。
谁都不是傻子，不想用自己辛辛苦苦劳动换来的粮食贴补给别人。
两个小姑娘正坐在地头天南海北的说着话，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山杏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就看见了身后立着的身影，顿时吓了一跳。
“啊——谁呀？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嘛！”
两人回头看去，居然是一张熟面孔。
——秦川。
山杏也是识得秦川的。
她们这些村里姑娘，之前对知青点的知青印象都不错，尤其是有些正是怀春年纪的小姑娘，对城里来的这些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男知青很有好感。
就比如说穆长征，听说村里好几个小姑娘都喜欢他呢，没少送鸡蛋啊送手绢啊什么的。
只是，穆长征那人，向来孤僻，对谁都爱搭不理。
姑娘们碰了壁，这才收敛了一些。
又比如说眼前的秦川，在刚来那段时间，秦川凭借自己高高大大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外貌，赢得了不少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赞誉。
就连山杏，也对秦川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不过，随着后来杨柳一张“欲望膨胀”符贴上去，秦川的情绪越来越暴躁。
有时候还会不受控制的说出很多伤人的话，使得他原来在村里营造的形象坍塌，很多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山杏同样不例外。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秦川脸上挂着自以为和煦斯文的笑容，虽然是对着两个姑娘说话，可眼神却总是飘向杨柳。
杨柳笑吟吟看着秦川，这让秦川有一种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的感觉，好像下一刻自己要说什么，对面的杨柳就知道一样。
事实上，秦川要说什么，杨柳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到几分。
杨柳好整以暇，就看秦川如何表演。
却不想，山杏一句话，就让秦川事先准备好的措辞无用武之地。
“既然知道打扰我们了，你咋还不走？”
杨柳差点笑喷了，她这个新朋友，还真是性子耿直分外可爱呢。
秦川有些尴尬，他长这么大，凭借自己长得好这一优势，向来在小姑娘群里无往不利。
无论是方小莲亦或是齐圆圆都被他拿捏在手里，可自从认识了杨柳，在杨柳面前，他总能一败涂地。
“其实，我，我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们毕竟是两个姑娘，我一个大男人，总比你们两个姑娘要强吧。女孩子身娇体贵的，劳累多了对身体不好。”
秦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磕磕拌拌的把之前准备的话术说了一遍。
“噗嗤”一声，山杏笑了。
“噗嗤”一声，杨柳也笑了。
“你，你们笑什么？”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脑袋有病？”
山杏小嘴嘎巴嘎巴的，说出来的话直捅秦川心窝子。
“你来帮我们俩干活？我说秦知青，你自己几斤几两难道自己不清楚？你一天能挣几个工分？据我所知——四个？还是五个？好像一直是四个吧，你知不知道我一天挣几个工分，你知不知道小杨知青她一天挣几个工分？你一个一天挣四个工分的人，还想要帮助一天挣十个八个工分的人干活，你脑子秀逗了吧？用不用我给你灌点大粪让你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