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你能不能借我五块钱？”
方小莲以为自己听错了，借着捋耳边发丝的动作，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秦川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明天想去趟县城，可是你也知道，出来的时候我的钱都留给了家里，现在说是身份分文也不为过，所以我就想着，想着——你放心，我不是乱花钱的。我要用这五块钱，干一件大事，你放心，将来我能给你带回来十倍百倍的东西。”
原来，下午下工那阵儿，彭玉和杨柳说的话，被秦川无意中听见，秦川就动了小心思。
他明天也想跟着去县城，他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行。
“那你——”
方小莲下乡的时候，家里也并没给她带多少钱。
当时她和秦川想的好，以为扒上齐圆圆这棵大树，就是他们身无分文，日子也过得不会差。
哪曾想，如今齐圆圆和他们绝交了，他们自己带的那点钱就成了他们现在仅有的财产。
说句实在的，不到最后关头，方小莲是不想动的。
“秦川哥，你也知道，我——”
“小莲——”
借着天黑，秦川一把就握住了方小莲的手。
“你放心，我在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这五块钱也不是用在我身上，我是想用这五块钱找几个人办件事。”
方小莲好奇，“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等方小莲再次进屋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
林招娣看她白着脸，嘟囔了一句。
“咋了？出去一趟魂没了？”
上次，秦川和方小莲两人闹翻了，知青点众人还以为这俩人是彻底崩了呢。
哪曾想，三天没到头，俩人居然和好了，而且看那样子比之前还腻歪。
方小莲就像没听见林招娣的话似的，呆呆坐在炕头，好半天，直到姚彩云进来，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方小莲才回过神来。
想到刚才秦川和她说的话，方小莲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的同时又有股抑制不住的恐惧。
若是事成，她完全可以躲在秦川身后过好日子。
若是事败，这事也和她没关系。
又一个黎明来临，不知道谁家的大公鸡，天色将亮就叫了起来。
杨柳翻来覆去，被这鸡啼扰的再也睡不着。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早饭之后，杨柳背上挎包便往村东头去了。
她和彭玉顾禾约好了，要一起坐村里的牛车到镇上去做小客车。
杨柳到的时候，村东头已经站了几个人了。
除了彭玉和顾禾之外，还有知青点的林招娣，秦川，穆长征以及村里的几个大娘。
杨柳和几个大娘打了招呼，就站到了顾禾和彭玉身边。
三个人叽叽喳喳，不知说着什么，时而便传出笑声。
不一会儿，赶牛车的老马就赶着牛车过来了。
每人交了车钱，便快速上车。
得知几个知青都是要去县里的，老马还纳闷儿呢。
“去县里？那咋不坐我的车？也算是给咱大队增个收。”
他这话，完全没有指责的意思，不过就是惯常询问而已，里边还带了几丝玩笑的意味。
彭玉和老马更熟一些，说话也显得亲密几分。
“马大爷，我们要是坐马车到县里，那还逛什么？坐客车可是能节省下来一多半的时间呢。”
老马扬着鞭子笑了一声，“嗯，确实有道理，就是不知道几十年之后，还有没有我这种车把式，大家还会不会坐车把式的车。”
没人说话，车上倒是笑声一片。
杨柳心里默默回答了老马的话，那个年代车水马龙，更讲究效率，别说是坐汽车，就连高铁和飞机都是满世界跑。
坐车？还是这种大车？确实已经不多见了！
“咦？马大爷，我发现你赶车，鞭子咋都是空鞭，怎么不往牛身上打呀？”
“你这小丫头，牛可是咱们生产队的宝贝，打坏了，我赔得起吗？就是一天跑这么一趟，我都心疼着呢。”
杨柳笑着点头，“言之有理。”
林招娣偶尔还会和三个女知青说上一两句话，穆长征则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从上车以后就垂着头，大有一副不想和任何人交谈的意思。
秦川则完全被这一车人排除在外，村里几个大娘和他不熟，完全就没搭理他，知青点的四个女知青，则把他当成空气。
这一路上，秦川如坐针毡，等几人到达县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
至于到底几点，没人知道，毕竟他们几个身上，没一个有手表的。
“等姐发达了，姐肯定买上几块手表，一人送你们一块。”
“真的啊？”彭玉毫不见外，“那我就等着你发达了哈。”
杨柳拍着彭玉的肩膀，“那当然！别看我是个女人，可说话一样吐口吐沫是个钉，说送你们手表就送你们手表。”
彭玉和顾禾只以为这是杨柳的一句玩笑话，不想几年以后，当杨柳果真亦如当初许下诺言那般送了他们一块手表时，几人欣喜若狂。
下了小客车之后，杨柳三人便和林招娣秦川分开了。
林招娣是要去邮局寄信，秦川嘛，则没人管他干什么。
只不过，在几人离开以后，秦川看着杨柳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三个人漫无目的，纯纯就是瞎溜达。
后来，还是杨柳规划了一下路线。
“我们先各自分开，把自己要忙活的事忙活完。
顾禾，你不是说要去照相馆照相寄回家嘛，那你就先去照相。
彭玉，你不是去什么厂子看你一个表哥嘛，那你也先去。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在书店门口集合，然后再去供销社溜达。
彭玉，你不是说要买手油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帮你挑，挑完我们再去国营饭店吃饭。
这顿我请，去完国营饭店，我们再去一趟回收站，怎么样？”
顾禾和彭玉两人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杨柳。
去书店？他们懂，毕竟都是城里下来的知识青年，一个个太过难熬的夜晚，若是有本书看看也能廖解慰藉。
供销社？他们也能理解，毕竟在来的路上，杨柳还念叨着要买什么的。
国营饭店？他们更是理解，毕竟吃了这么多日自己做的饭食，难得出来奢侈一回，就当开荤了。
可为什么要去回收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