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自己疼宠这么多年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向红对杨甜甜确实掏心掏肺。
她叹了口气,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毛票。
里边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都有,林林总总下来,也有五块多钱。
“甜甜,这是向姨这些日子糊火柴盒攒的钱,你都带上。人家都说,穷家富路,向姨和你爸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这是昨天晚上,向红和杨大海商量出来的结果。
别小看这五块多钱,这五块多钱也是现在向红和杨大海能拿出来的所有了。
杨甜甜看着向红手里的一大把毛票,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不过,嫌弃归嫌弃,她却还是手脚利落地将那一把毛票接了过来。
“向姨,呜呜,我真的不想下乡。”
“不下乡又能怎么办?要么你找个工作,要么你找个对象。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鞋厂的老唐,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实在不想下乡,那就——”
“不!我才不嫁那个老头子!”
提起这个,杨甜甜心里就满是埋怨。
当然,这个埋怨,都是针对向红的。
若不是现在她还想从向红身上得些好处,她早就和向红撕破脸了。
现在,她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嘴上说的好,把自己当亲闺女什么的,可实际上呢,就不能给自己介绍点好人?
那个鞋厂的老唐,都已经快四十岁了,只比她爸小了几岁而已。
俩人走在一块儿,跟父女俩似的,她再饥不择食,再想留在城里,也不至于找个那样的吧?
况且,私下里杨甜甜也打听过那个鞋厂的老唐,别看有个主任的名头,可家里乱事一大筐,上边有一个极其难缠的老妈,下边还有五个子女,最大的只比她小上两岁。
这是让她无痛当妈?还是当五个孩子的妈?
她才不干呢!
若真嫁个那样的人,她宁可去下乡。
其实,今天她闹上这出,也是故意的。
她早就知道,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即使家里有这800块钱,也不可能拿给她。
她不过就是想逼一逼父亲和向红,得些好处罢了。
那可是下乡,她要真的身无分文的去,不是纯纯找死嘛。
杨甜甜听下乡回来的人说过,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路上都是牛粪羊粪,就连茅坑都能淹死人。
“你看——工作咱们没有希望,让你嫁人你又不嫁,那你就只能去下乡了。你爸也和你说了吧,你下乡的补贴我们不要,你全都带走,等你到了乡下,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给我们写信,若是城里有什么好的机会,你爸和你大哥也肯定会想办法把你弄回来的。”
杨甜甜撇撇嘴,她才不信呢。
现在都不能帮她,等她下了乡,人都不在跟前了,他们还能想着自己?
做梦呢!
杨甜甜终于不再摔摔打打哭哭喊喊。
向红叹了口气,“要是你和杨柳那个死丫头能在一个地方下乡就好了。你要是有干不动的活,就让杨柳那死丫头帮你干,你也不至于太累。”
这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了杨甜甜。
是呀,她可以去杨柳那个拖油瓶下乡的地方啊!
到时候,有那脏活累活,甩给那个拖油瓶不就好了。
想到以往自己对杨柳的压榨,杨柳连吭声都不敢,杨甜甜就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挺妙。
“向姨,杨柳下乡的地方你知道吗?”
这——
向红一愣,她还真不知道。
但是,去街道办问不就好啦。
杨甜甜多云转晴,一下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明天,她就去街道办打听一下,杨柳到底下乡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必杨柳看见自己,一定会很惊讶吧。
此刻的杨柳,正在县城大车集合点左顾右盼。
她纳闷儿极了,黑市的人不是说这个时间就在这个地方见面的吗?她都已经在这里站了小半个小时了,可还没看见有人过来搭话呀。
难道是自己长得不像是到黑市做交易的人?
正在杨柳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上次那片林子里看看时,她的身后就走来一个人。
这人身材不高,是一路小跑从县城里出来的。
他记得武哥告诉他要接的人的特征的,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锁定了杨柳。
只不过,杨柳是背对着他的。他一直没看清杨柳的长相。
等他终于跑到杨柳后面时,累的气喘吁吁。
可能是跑的有些急,这人的气没喘匀就已经开了口。
来的时候,上面的人已经把这次接头的暗号告诉给了他,只要对方能对出暗号,那肯定就是他要找的人。
“锄禾日当午——”
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杨柳眉头一喜。
看来,她等的人到了。
“汗滴禾下土!”
杨柳赶忙接上下一句,可等她转过头去的时候,顿时一愣。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杨柳眼前的人,身高也就一米五多点,瘦瘦小小的,不过长得还挺朝气。
只能说,这是一个被身高耽误的帅哥。
看见这张脸,看着这个身高,杨柳头一次生出了世界原来如此之小的感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花婆子的外甥刘柱。
此刻的刘柱,脑仁子嗡嗡疼,看见杨柳,那次极不友好的经历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莫名的,他夹紧了自己的裤裆。
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
压下心底的忐忑,继续说道,“黄瓜多少钱一斤?”
“一斤一毛五。”
刘柱想要撞墙。
这个女知青姓啥来着?
好像是姓杨吧,她居然真是自己要接头的人。
“小杨知青,我。我没想到,居然,居然是你。”
杨柳也没想到前来与自己接头的,居然是这个刘柱。
怪不得上次花婆子说她这个外甥有能耐,每个月都能挣十几二十来块钱。
原来,是跑黑市的呀。
“那个,上次那事对不住啊,吓到你了,是我不好。”
刘柱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这小杨知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这么尴尬的事就不能忘了吗?
天知道那天尿着裤子回家的他,有多尴尬。
从七岁以后,他就没干过这么尴尬的事了,现在想想,面皮还发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