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皇太孙妃出殡的日子。
京城的主街道上挂满白灯笼，青楼妓院酒肆全部关门。
从皇太孙府上一直到皇陵，一路上都用黑色的布幔搭起凉棚，萧明澈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步行到了皇陵。
在皇太孙妃的棺椁送进地宫之后，萧明澈就住进了草棚，他要给皇太孙妃守灵。
消息传进皇宫，皇帝沉默半晌，叹口气，道：“早这样对周小姐，何至于走到今日。”
总管李德全不敢说话，只敢站在皇帝身后，察言观色。
顿了顿，皇帝坐在龙榻上，道：“皇太孙妃薨逝，现如今总算是入土为安了，朕也该给孙儿重新赐婚了。”
李德全：“……”
您老人家还是省省吧，就皇太孙的性情，谁家女儿就活该被凌辱？
这次是周丞相的女儿，周丞相上书皇帝，才得了个全身而退的结局。
这若是换了别的官员府上的小姐，还不得死在皇太孙的手上？
“小李子，你觉得呢？”见李德全不说话，皇帝问道。
“皇爷，您是说奴才吗？”李德全战战兢兢。
这可是皇家的事，他一个太监，哪里敢置喙皇太孙的事。
一个不小心，还不得把他的九族给平了？
“废话，这里只有我们主仆，不是说你，还能是朕跟鬼在说话？”
李德全连忙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陪着笑脸说道：“皇爷，奴才最近反应迟钝了，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请皇爷息怒。”
就是不往正经事上说。
皇帝接着叹口气，说道：“朕最近也渐渐地感觉到力不从心，若不是十三帮朕撑着朝堂，朕恐怕……唉，皇太孙现如今又是这样一个状态，朕怎么放心把大燕帝国交到他的手上。”
以前这些话，皇上是从来不说的，李德全听着，感觉自己听到了皇上要把皇位传给十三皇子的消息。
这种消息，可是绝密，皇上当着他的面前说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他告知十三皇子，还是皇上试探他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十三皇子？
天地可鉴，他只效忠皇上，对皇上之外的，不管是各位皇子还是皇太孙，他从来只有敬畏，没有投靠的意思。
就在李德全战战兢兢，思考怎么和皇上搭话，就听到外面执勤的太监往里面传报：“报——长公主殿下求见皇上！”
没一会，门外的小太监就跑进来，跪下禀报：“启禀皇上，长公主殿下求见。”
皇上的脸上明显地有了喜色，袍袖一挥：“喧。”
小太监连忙应了是，退到外面。
“喧，长公主殿下觐见……！”声音抑扬顿挫，一道道命令传了出去。
没一会，长公主殿下拾级而上，到了勤政殿外面，整理服饰，走进里面。
“儿臣拜见父皇。”长公主殿下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面露喜色，道：“快起来吧，我们父女，不用这些虚礼。”
命李德全：“小李子，快给长公主赐座。”
“是，奴才遵旨。”
见皇帝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李德全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更何况，因为长公主的到来，皇上不会给他说给皇太孙赐婚的事，极有可能，长公主殿下能帮皇上解决了这件事，这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李德全腿脚都觉得轻松不少，很快给长公主殿下搬了椅子，放在皇帝座前。
“谢父皇赐座。”
就算皇帝不在乎这些虚礼，长公主殿下每次进宫，还是按照该有的礼节行礼，从来未曾托大过。
“皇儿，你不在自己的府上，进宫来，可是有事？”
就算是父女，皇帝也知道，自从皇后薨逝之后，女儿没有事情，绝对不会进宫。
其一是不想打搅他的生活，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其二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平常时候一直很忙，没有闲暇坐下来和女儿聊天说话。
就像今天，若没有老十三撑着朝堂，他怎么可能闲暇下来。
其三，女儿和他之间，没有女儿和妻子之间的关系更融洽，这一点，他看得出来。
自从皇后走后，女儿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今天难得闲暇，也难得女儿能在他闲暇的时候，进宫来找他。
“回父皇，”长公主殿下站起身，道：“皇儿的确有事情和父皇禀报。”
“皇儿，我们是父女，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即便是说错了，父皇也不会计较。”
长公主支棱着耳朵，这就是说，她可以畅所欲言？
每次见到父皇，都会这样说。
但她知道，面前之人不只是她的爹爹，还是大燕帝国的皇帝，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她一直牢记母后临终前的告诫，面对父皇的时候，也从来未曾失礼过。
“是，父皇所言甚是，儿臣遵旨。”
皇帝见女儿一如既往地遵守君臣之礼，暗中叹口气，感觉自己在女儿以及儿孙的面前，从来没有行使过皇帝的权威，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和自己像是君臣？
就听长公主说道：“启禀父皇，前些日子，五皇弟在儿臣的府上，和儿臣的义妹一见钟情。
当时因皇太孙妃尚未安葬，故儿臣未曾禀明父皇。
如今皇太孙妃已经入土为安，儿臣特来替五皇弟和儿臣的义妹蒋月华求婚，请父皇成全五皇弟和月华妹妹。”
“蒋月华？”皇帝重复一遍，问道：“这女子的底细你可知道？”
“回父皇，月华妹妹，是当年跟在驸马身边的一个副将的女儿。
当年，蒋副将为救驸马战死疆场，临死之前，曾经把妻女托付给儿臣，但当儿臣找到蒋副将的妻女之时，蒋副将的妻子已经自尽身亡，只留下蒋月华一个孤女。
儿臣一直养在府上，五皇弟小时候也曾见过。
原本月华一直在后宅，直到璇儿出嫁之后，才到前面陪着儿臣。
恰巧那天五皇弟去儿臣府上，月华妹妹来不及回避，这才说起小时候的事，五皇弟一见倾心，还请父皇成全。”
皇帝看着长公主，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愿意和自己说实话了。
这事，早有黑羽卫报到他这里了，儿子和女儿联手演的那场戏，以为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还有那位沈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