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气氛凝重。
鎏金炉鼎里,安神香缓缓燃烧着,辛贵妃却莫名有些心慌。
不多时,贤贵妃便款步走进养心殿,仪态大方地向皇帝行礼。
裴绝抬手,不耐烦道,“贵妃不必多礼,想必高公公已经和你说明了情况,智儿落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贤贵妃然后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辛贵妃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今日之事臣妾都知晓了。”贤贵妃的声音温婉柔和,这寂静得有些可怕的大殿内,格外的清晰。
贤贵妃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辛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三皇子,但也不该将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谋害皇弟,乃是重罪。
“四皇子分明是自己不慎落水,并非三皇子所为。”她一锤定音。
辛贵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朱唇微微颤抖,“你……你胡说!”
她忙跪下来,同裴绝哭诉,“陛下明鉴,臣妾是不喜欢三皇子,可我不会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贤贵妃啧了一声,“辛妹妹这般着急干什么,我只说四皇子是自己落水,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自己乱了阵脚,差点把事情抖出来。
辛贵妃慌忙止住,突然恶狠狠地瞪了贤贵妃一眼,“你与这襄贵人一定然是一伙的,串通好了掩饰三皇子的罪证!”
不知是心慌还是生气,辛贵妃声音颤抖,连带着身子也站不稳,发髻上的珠翠晃动。
和她比起来,贤贵妃从容得多,神色平静,微微摇头,目光转向皇帝。
“陛下,臣妾身为后宫妃嫔,深受皇恩,怎会为他人犯下欺君之罪?”
“我和襄贵人情谊深厚是没错,可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臣妾断不敢撒谎。”
如果人真的是裴寂推下去的,她反而不敢帮方婳说话,但御花园那边有人证,事情好办得多,说话也有底气些。
“确实是四皇子自己失足落水,臣妾亲眼所见,不敢有半句虚言。”
然而辛贵妃那边也不肯松口,一口咬定,一定是裴寂把裴智推下了水。
一时间僵持不下。
方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思量,这样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其实看皇帝的样子,已经不信辛贵妃了,这时候需要一剂猛药。
她微微侧身,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贤贵妃和辛贵妃身上时,悄悄伸出手,在裴寂的手臂上轻轻掐了一下。
方婳低声说了一句,“装病咳几声。”
裴寂一开始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装病,但还是配合着方婳的动作,重重地咳嗽起来。
一声咳嗽在大殿内回荡,显得格外突兀,裴绝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时,方婳立马上前一步。
“陛下,寂儿身体突然不适,可能是刚才落水受了寒,臣妾实在放心不下。”方婳说着,便在皇帝面前缓缓跪下。
她声音恳切,掷地有声,“陛下,今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臣妾都愿意接受。只是恳请陛下,先让臣妾带裴寂回去治病。”
裴绝记得,裴智这会也在发高烧。
同样养着孩子,有些人不知道去看着,一味的想讨要一个结果,有的人只关心孩子的安全。
究竟是孩子重要还是结果重要,辛贵妃为何不在裴智好了之后再来此事?如果她自己占理的话,什么时候说都不怕。
恐怕是一开始就想给裴寂定罪,这才着急找上来。
裴绝坐在龙椅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了看方婳和裴寂,又了看神色慌乱的辛贵妃,心中已然明了。
他辛贵妃平日里便骄纵任性,今日这出闹剧,明显是她故意为之。
想到此处,裴绝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场。
“辛贵妃,你身为后宫妃嫔,不思和睦,竟诬陷皇子,扰乱宫廷秩序。”裴绝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即日起,罚辛贵妃禁足一个月,给我好好反省。”皇帝的话语如同一惊雷,在辛贵妃耳边炸开。
她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方婳见事情已定,扶着裴寂,缓缓退出养心殿。
“去给贵妃娘娘道谢。”方婳拍了拍裴寂的肩膀,裴寂乖巧道,“多谢贵妃娘娘。”
贤贵妃微微笑了笑,“这孩子,还真是听话,和你瞧着亲近了不少。”
话是这么说,亲密度就是不涨……
方婳苦笑了一下,内心有点感慨。
今日这场风波,不过是皇宫冰山一角,未来的日子里,不知还会有多少明争暗斗等待着她。
虽然成功帮裴寂洗清冤屈,但也彻底得罪了辛贵妃。
辛贵妃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次吃了亏,日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直到回到沐兰院,裴寂才才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在进屋前,他扯了扯方婳的衣角,“贵人,你那时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闻言,方婳并没有否定,点了点头。
今天的事情,她得好好和小家伙说一说。
“你呀!”方婳揉了揉他的脑袋,“事出反常必有妖,想交朋友没什么,但要看是谁。”
“那种情况下,裴智落水,你还救他干什么?大声喊人过来给你作证,就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了。”
当时的情况裴寂没想那么多,那方婳呢?
裴寂抿唇,“贵人为何不一开始就提醒我。”
那当时顾及着小家伙的情绪,好不容易有人来找小裴寂玩,她要是不让人出去,岂不是坏了兴致?
方婳换了一种说辞,“这种事情,不能每次都要我提醒你,你得自己注意着点。”
“毕竟,贵人姐姐不能养你辈子。”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长大后,裴寂便不需要她了。
可是,裴寂听去,有些歧义。
不能养他一辈子?裴寂垂下眼帘,也是,方婳现在盛宠,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
想必到了那时候,方婳便不会一件小事就对它那么上心。
裴寂有几分失落,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