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前往左侧的军帐开始了推举。
张衡和熊冶则是负责维持排队的秩序,防止有人不按照规矩行事。
此时的张衡目光闪烁着不解。
他以前在城里当守卫军的时候,军队伤亡惨重,上级急急忙忙临时募兵的事儿,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在他眼里,那些刚招来的新兵,就跟战场上的 “炮灰” 没啥两样。
大战一开打,新兵就得顶在最前面,老兵呢,就当队长、旗总,教他们怎么打仗。
后面还有老兵组成的督战队,跟 “监工” 似的,专门盯着新兵,防止他们临阵脱逃。
这些新兵运气好的活了下来,他们就能成为老兵被吸纳进来。
置于那些运气不好,死在了战场之上的,那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压根儿没人会记得他们。
什么抚恤金,什么优厚待遇,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老兵的待遇都能被克扣,更别提这些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了。
但是武长风却不同,他是真真切切在练兵,和以前那些军队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些新兵正在一个接着一个排队有序的进入军帐之中进行着推举。
武长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张衡的异常。
“推举的事情,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张衡沉吟了片刻,心里头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把憋在肚子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大人,你让新兵自己推举队长,就算是提前保密杜绝了串通拉票的事情,但是队长队副全部让新兵推举而出,只怕把总威信有失,难以号令军伍。”
武长风摇了摇头,说道。
“最后决定的权力在我的手中,这些并不能成为问题。”
要知道,军队那可是个自上而下的权力结构,就跟搭积木似的,一层一层,权力从上往下,按垂直系统直线排列。
这种结构,权力集中,命令统一,做决策那叫一个快,指挥起来也特别灵便。
下级的权力大小,都是上级给的,反过来,上级的权力,也得靠下级军官的权力来撑着。
队长、队副虽说只是最低一级的小官,可也不能小瞧。不过,武长风可没真把决定的大权全交给这些新兵。
武长风留了一手,保留了最后任命的权力。每个新兵能推举三个候选人,最终谁能当上队长、队副,还得他说了算,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证权威性。
因为之前的保密,没有人知道推举的事情,所有人的表现都是自己真实的状态,并没有刻意。
那些有能力的人在训练之中自然会脱颖而出,受到其他人的信任和敬重。
武长风让军卒推举基层军官人选,就是能够尽可能的选拔出军中的人才。
如果有足够的人才,武长风自然也会选择空降军官,这样能够最大的程度的形成战力。
但情况就是没有,那些老兵,虽说有能力,可也带着旧军队的坏习气,要是让他们当基层军官,新军也得被带歪了。
……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分成三队登记的十分之快。
统计的人员也统计的十分的之快,军中办事最重效率,怠慢者甚至可以依军法直接斩首。
四军兵很快便重新在校场之上站定,武长风站在矮台上,手里拿着刚统计好的名录。
这段时间每天也有人给他禀报训练的进度,他自己也在训练场上每日督导,其中很多名字武长风都很眼熟,看见名字也能够记起长相。
共有九旗二十七队,依照着印象,还有得票的情况,武长风依次从中选出了五十四人,分别作为队中的队长和队副。
这些被选出的队长和队副来到了矮台之前,一个个皆是面露欣喜,难掩喜色。
队长和队副,大小也是军官,他们原本都是地里刨食的农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当上军官如何不喜形于色。
二十七名队长各自领了背旗带着自己的队副返回了军中。
一时间,二十七面黄底红边的队旗在军阵中迎风飘扬,气势瞬间再度上涨了一截。
旌旗不仅能够作为号令,还能够增长气势,旗帜鲜明、衣甲严整,皆有同样的效果。
旗总没有选定,武长风准备等到下一轮的训练之后,再逐步挑选,循序渐进。
对于接下来的训练,武长风的心中已经是有了底稿。
这几天的队列训练效果有限,靠着手腕绑绳,筷右碗左的方法,还有军棍,现在新兵分辨了左右,也会站队列队,左转右转,在齐步行进和跑动之时保持严整。
个人技艺的掌握也在提升。
现在队长和副队长都已经选出来,要按照队列进行加强训练。
队列在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性甚至要更胜过排队枪毙时期。
冷兵器时代的作战,乱哄哄的一团,四处捉对厮杀的场景基本不会出现,只有在小规模的战斗之中才会偶尔出现。
大规模的战争,从来都是军阵相接。
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
接下来就是以队为单位,训练列队长跑,以各人一口气跑一里,不气喘,队列不严重分散为合格,用以练足力。
平时训练之时,穿戴甲胄,手持军械,用以练身力和手力。
这项训练完成后。
武长风站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
“你们应该都听过一些评书。”
“那些什么英雄好汉,打仗厮杀的事情应该都听过了不少。”
“械斗打架这些事情,大家也应该都经历过。”
在这个时代,为争水争田等事,几个村庄宗族之间,爆发大规模的械斗并非是稀奇的事情。
“所以有的人以为打仗也是一样。”
武长风微微握紧手中的长枪,环视着四周。
“但真正的战场,比之乡邻械斗还要恐怖万倍,还要残忍万倍。”
武长风声音清冷,使得场中原本略带轻松的氛围瞬间再度变得沉闷了下来。
“战场搏杀和校场中比武、擒捕小贼、乡村械斗完全不同!”
他故意拖长调子,“战场不是赶大集,是阎王爷开堂审案的地方!”
武长风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将其平举起来。
“开大阵,对大敌。”
随着武长风的声音,十二名老卒几乎是在同时迈步,他们肩扛着长枪,缓步向前,犹如一堵墙壁一般向前推进。
武长风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前方的那一队的老卒,高声喝令道。
“列阵!”
在军令下达的一瞬之间,收到了军令的十二名老卒瞬间便是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第一排的军卒将手中的长枪直举,第二排的长枪则是从第一排的缝隙之中伸出。
武长风手持长枪,环视着众人,指着前方的枪阵。
“如果有人可以正面突破枪阵,赏银百两!”
武长风的话语落入人群之中,瞬间便惊起了的惊涛骇浪。
“一百两?!”
有人惊呼,一百两的白银,他们这些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百两白银长得是什么模样。
他们的饷银一个月也才一两半,要是想攒下一百两的白银,那也得攒到猴年马月啊。
人群之中不可避免的骚动了起来,四下也响起了嗡嗡的人声,这一次并没有军官再拿着军棍来惩戒他们。
不过虽然赏银很多,但是并没有站起身来,毕竟一个人打十二个人怎么可能能赢。
“一个人对十二个人难有胜算,我很清楚,所以参加者也以队为单位,一百两的白银分给十二人。”
武长风的话让一众新兵的眼神再度的热切了起来,也燃起了些许的希望。
十二个人对十二个人,只要能够冲开阵列就有,这也并非是没有机会。
条件改变,一百两的白银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十二个人的名额在短短的一瞬间便已经凑满。
十二名新兵站在了校场的中央,他们都拿到了一杆枪头裹着白布的长枪,和老兵的阵列遥遥相对。
武长风也退到了场外,将场内交给了两队将要交锋军卒,众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了场中。
钱旺是新兵,此刻握着手中的长枪,穿着防护的盔甲,他现在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咚咚的跳动着,他从未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过,以往都是混在队伍进行训练,此时巨大的压力积压在他的心头。
身前不远处十二名列阵以待,十二杆长枪组成的军阵,犹如刺猬一般。
“怎么打?”
有人低声询问道。
“总旗说了只能从正面打,不好冲啊……”
众人虽然报了名上了场,但是心中都是揣揣不安,众人都没有草率上前。
“我们十二个人一起往前冲,一定能冲过。”
“总旗说的只要能够冲开军阵就行,又没有说要给他们全部打倒。”
又有人提议到,众人来自不同的队伍,没有人拿主意只不过一盘散沙,眼下有人拿了注意,当即都附和了起来。
钱旺本想要说话,但是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本来想说不如也和对面那些老兵一样列着军阵去打,但是眼下有人提出的建议得到了附和,他也没有再说的想法了。
钱旺点了点头,同时目光看向那提议直接冲阵的人。
他们彼此之间大多都不认识,毕竟才七天的时间,能够认得清本队的人都不错了,但是钱旺却认识此时提议的那人。
这个留着一脸杂乱络腮胡须的人名叫黄虎,和他是一个地方的人,力气天生就比旁人大的多,所以颇为出名,而且这一次还被选为了队长。
“我先冲,你们跟着后面,我们就往那中间冲。”
黄虎握住了长枪,抖了一抖,一层白灰从枪头的位置掉下来。
枪头都是沾着灰的,被击中胸口和腹部了就得退场,当作是阵亡。
黄虎想的就是一个换一个,先用长枪刺中一人,为身后的人打开一条路。
“不要怕,我们身上穿着甲衣,被刺中也就是痛上一会死不了人,我换一个,后面的人再换上一两个就给他们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