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静安苑,陆逸的小院里,陆逸看着低头耷耳的周二叔,脸色阴沉。

    在他二人身侧,灰头土脸、腮帮子被打得通红的安宁被反绑着双手,正拼命挣扎着。

    “少爷,俺也不知道这妮子哪来的,一路也未见有人跟踪啊!”

    周二叔赧红着脸,搓手一副尴尬状。

    陆逸没好气道:“她这分明是躲在车里,被你一路带来的庄子。你仔细回想,最后一次检查车棚是在什么地方?”

    “唔……”周二叔咬着大拇指仰头思虑半天,“打从锦绣阁里卸完了货,俺便直接回了庄子,一路也没停过。”

    陆逸确定了心中猜想:“这么说来,她果真是在锦绣阁里偷溜上车。照这看,这妮子很有可能是那崔家暗派的……”

    正自分析,身后又传来“唔嗷”声,陆逸没好气翻个白眼,回头瞪眼吼道:“别吵了!”

    那小丫头嘴巴被堵,双手被绑,“唔唔呓呓”嚎了许久,这会儿挨了一顿吼,终才消停下来。

    陆逸回身走到她身旁,低下头威声吓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不说实话,小心我再抽你!”

    腮帮子上通红的掌印还未消散,小丫头红着脸连连点头。

    “你是什么人?”

    “是谁派你来的?”

    “偷溜进庄子里,要做什么?”

    说是问一句答一句,可刚一揭了堵嘴的破布,陆逸一连串丢出三个问题出去。

    小丫头倒也干脆,一个字都没交代,直接“哇”的一声,飙起泪来。

    “啊哇……你……你是坏人!”

    哭嚎声惊天动地,引得院门口聚了一帮子看热闹的庄户。

    “滚滚滚,都滚回去干活去!”

    周二叔连连朝外挥手,走上来低声嘀咕:“少爷,俺怎么看这丫头……不像是啥细作啊!”

    陆逸冷眼在小丫头身上打量,凝眉道:“乍看她穿着打扮,倒是有钱人家出身,确实不像那崔恕派来的探子。只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喂,别吵了!”

    想了片刻,他又回头踢了那丫头一脚:“我问你,你摸到我庄子里来,是要干嘛?”

    小丫头哭得鼻子通红,鼻涕流了一脸,这会儿吸鼻子,半带呜咽开口:“香……香露……”

    竟真是为了香露……陆逸心下一紧:“你要香露作甚?”

    那丫头又吸了吸鼻子:“唔……姨……姨娘……”

    安宁憋了半天,把那“回宫向姨娘们炫耀”省了半截,支支吾吾只道个语焉不详。

    陆逸却是一愣:“竟是为了自家姨娘求购香露?倒是个有孝心的!”

    一旁周二叔脑门一亮:“俺知道了,这妮子准是去锦绣阁没抢着香露,又听俺说了备货的事,便偷摸上车,想跟来庄子偷香露哩!”

    陆逸点点头:“多半如此!”

    再回头看了看她身上衣饰,再看那鼻涕邋遢的圆脸,陆逸也苦笑起来:“也罢,我估摸那崔恕便是再蠢,也不至于喊个傻子来做暗探。”

    原本小丫头直吸溜着鼻涕,闻言杏眼一瞪,嗷嗷嚷了起来:“安宁才不是傻子!”

    陆逸回身一笑:“原来你叫安宁啊?”

    “唔?”

    小丫头脸色一僵,忙把嘴巴抿紧,耷拉着脑袋不敢再与陆逸对视。

    看她这窝囊模样,陆逸心下偷笑:“罢了罢了,我看这丫头不像个有能耐捣乱的,给她松绑吧!”

    趁周二叔松绑之际,陆逸又打量她道:“你独自一人溜到我这城郊荒僻之地,家里人知道吗?”

    小丫头摇摇头,撇着嘴巴一副无辜嘴脸。

    这丫头看来像个富家小姐,莫名失踪只怕府上已一团乱了。

    陆逸叹了口气,摆摆手吩咐道:“周二叔,辛苦跑一趟,送这丫头回府吧!”

    索性她也没偷走什么东西,与其扣押下来慢慢审查,不如直接放回去。顺道还能借送她回府的由头,查查她的底细。

    说着,他又上前问那丫头:“你家在哪里,家里几口人?”

    她支支吾吾:“家……家在城北,多少人……一个,两个,三个……”

    她竟当场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

    只可惜两手凑一块也不够数,只数到十个她便数不下去了。

    “咕咕~”

    正抠着手指头,肚子一阵叫唤,小丫头又捂着肚皮抬起头,眼巴巴道:“我饿!”

    “……”

    陆逸翻了个白眼:“真拿你没办法!”

    他随即吩咐:“周二叔,你去准备锅子,咱今日吃顿好的!”

    周二叔倒很高兴:“又能吃上少爷做的那热锅子了,好滴很!”

    二人忙活起来,又是准备锅炉,又是切菜割肉,准备了小半个时辰,才将锅子烧热。

    “咕噜咕噜~”

    锅中水已滚烫,肉菜也已备齐,陆逸这才招呼起来:“那叫安宁的,过来吃饭!”

    叫了两声没听应声,回头一瞧,刚刚还瘫在地上喊饿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又窜到蒸馏酒精的炉子前去。

    她眉头紧皱,伸长了脖子紧耸鼻尖,似在嗅那锅中烈酒。

    “喂,你干嘛呢?”

    陆逸忙上前将她拉开:“这烈酒你喝得惯么?”

    “喝?”

    安宁一愣:“原来这不是香露啊!难怪我一闻便晕乎乎了……”

    陆逸总算知道她为啥昏死在院里了,没好气道:“还不过来,吃饱了好上路!”

    “哦~”

    绵羊般唔了一声,小碎步一颠一颠到了桌前,一看见那锅旁的数叠生肉,她便又傻眼了:“你们……”

    两眼瞪得溜圆,脸上露出骇然表情,她又掩嘴道:“你们吃生的?”

    “切,瞧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周二叔夹了片生肉,放入锅中滚了两滚:“这叫火锅,是咱少爷自创的吃法,可好吃哩!”

    生肉片刻间已煮得发白,再放入酱料碗里蘸满红油,立马飘散出香味来。

    “咦?”

    安宁从未见过这般吃法,当即咧起嘴来:“好吃的样子哩!”

    “来吧,先坐下,咱们边吃边聊!”

    陆逸拉她坐下,给她放好碗筷,这才沉声问道:

    “现在你也该告诉我们了,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