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女子私塾这件事，私下对白沁雪道：“这是收买人心呢。”
白沁雪：“母亲打算怎么做？”
大夫人：“让她得意几日先。”
她心知肚明纪昭在做什么，当然，以她的心胸想不到纪昭做这件事并不是私心出发。
只会觉得纪昭在做样子笼络人心。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再笼络也没用。
最终侯府还不是自己的？
所以大夫人一点都不急。
不过这件事却令二公子纪蓉生了好大一顿气。
他前阵子罚跪生病，一直在府中养病。
因纪昭那莫名其妙两句话，二少夫人阮氏看得他格外严了些。寻常他想去给大夫人请安，二少夫人沈氏都找了借口把他留下来。
他听说府中要办女子家塾，不顾阻拦，来到大夫人的屋中。
“母亲，你得管管那贱丫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这是要造反。”
大夫人叹了口气：“如今老夫人被昭儿哄得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这做母亲的自然只能任由她去作妖。”
纪蓉怒气冲冲：“我去与爹爹说。这事爹爹不能不管。”
大夫人蹙眉。
不是她不让亲儿子去闹，而是她直觉觉得纪蓉这么干闹，不能讨得了好处。
二少夫人阮氏在旁边，出声：“其实给妹妹们读书也不是什么坏事。”
纪蓉要来，她不放心跟了来。
因为这里有白沁雪。
纪蓉呵斥：“你懂什么？！她能有什么好心？她不过是要抢母亲的掌家大权。”
“哼，都十八了还不正儿八经寻个好人家嫁了，非要在娘家这边搅风搅雨的。天天气母亲，惹得阖府都不安生。”
纪蓉把这些日子养伤的闷气一股脑都算在纪昭的头上。
越说越恶毒，旁边听的二少夫人阮氏都皱起了眉。
怎么说，纪昭虽看似张扬了点，但做的事件件都有道理。
也不知道为何婆母和夫君这么恨她。
这种恨，深入骨髓，让她胆寒。
阮氏不敢说话。
纪蓉骂了一会儿，忽的道：“母亲，寻她一个不孝的罪名，赶她回老家庄子算了。”
他声音极低，带着怨毒。
大夫人一直不怎么说话，良久：“不孝的罪名不好找。不然你与你父亲说说？你父亲多少能听进点。”
提到纪世德，纪蓉瑟缩了下。
顺风顺水惯了猛地被父亲教训了一次，他怕了。
这种怕如老鼠见了猫。
天生的。
白沁雪道：“母亲和兄长的烦恼，我有心想帮，但终究是外人。”
她满脸惭愧。
纪蓉听这话，又有了勇气。
“我寻了空与父亲说，总不能让她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
二少夫人看了白沁雪一眼，再看看纪蓉一眼。
她皱了眉。
……
出了西正院，二少夫人不冷不热：“这表小姐对府中的事挺上心的。”
纪蓉呵斥：“她是妹妹。”
二少夫人也不恼，笑了笑：“夫君，我听说婆母给表小姐请了几位名师，束脩就花了几千两呢。”
纪蓉皱眉。
这些事他倒是听过，但不知道花了这么多。
“几千两？唬人的吧？”
二少夫人说了几位名师的名讳。
这些名师有的见一面都难。
能延请他们指点白沁雪，非重金不可得。
纪蓉蹙眉：“你懂什么？沁雪有才华又长得美貌，将来必能嫁入高门，到时候就是我的依仗。”
他浑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二少夫人心中气恼，面上却不显。
“是，夫君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你这般匆匆跑去与父亲说，到时候大姑娘拿了表小姐的事来堵你的嘴，你可怎么说？”
“表小姐身上无事，最后你挨了训。上次的教训夫君忘了吗？”
纪蓉吃了一惊。
“你真是为我好。”
他难得称赞了阮氏一句。
纪蓉去寻了纪蕴。
纪蕴年轻气盛，皱眉：“女子读书？她们能懂什么？无端浪费银子。”
纪蓉：“我前些日子被父亲罚了。我的话父亲听不进去。”
纪蕴被撺掇得生气：“按理说让妹妹们读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大姐姐这般做派让人讨厌。她一回府就搅得天翻地覆。累得母亲都气病了几回。”
“如今她还不收敛，简直没把长辈放在眼里。”
纪蓉见弟弟愣头青，心中得意。
“是啊，再说几位妹妹都那么大了，启蒙也来不及。再说圣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这是要倒反天罡。”
纪蕴冷笑：“她一个人不守女德就罢了。还怂恿府中妹妹们与她一样。今日要妹妹们念书，明日就敢让她们练武。”
“不行，我得与父亲说说。”
他气呼呼去了找了纪世德。
纪世德喊来纪昭。
他坐在书房中，看了纪昭良久。
“你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纪昭瞧见纪蕴，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女子家塾这件事，她知道大夫人那边一定会暗地使绊子。但，没想到是今年刚上书院的纪蕴来闹她。
纪昭装傻：“父亲指的是什么？女儿不明白。”
纪世德脸色阴沉：“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怂恿了你祖母办什么女子私塾，到底想做什么？”
纪昭垂眸，恭敬道：“父亲，是祖母瞧见几位庶妹妹年纪越发大了，却还没开蒙，担心她们日后出嫁会辱没了侯府的名声。”
纪世德不为所动，冷笑：“就算是这样，这事也不该你管。你还是专心寻个好夫君才是正理。”
“今年都十八了，再不成亲就没人家愿意要你。”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天天管着娘家闲事，我到底是太宠你，把你宠得无法无天。”
一顿数落，旁边的纪蕴听得心情舒畅。
纪昭等纪世德发作完，不闹不急。
“是，父亲教训的对。只是祖母身边没人寻女先生，所以才让女儿帮忙寻一下。”
“既然父亲不愿意女儿做这事，女儿让出去便是。父亲派人去寻好点的女先生吧。”
纪世德见她恭顺，气先消了一半。
但，听纪昭提起这件事，又皱眉。
冷冷道：“找女先生这件事你不用操心。”
纪昭最了解自己的父亲。
他本性贪财，所以就很抠。
特别是对子女。
没发迹之前，大儿子纪荣书都没念过就丢入军营吃军饷。自己七八岁，大夫人借口生病不带，他也丢入军营中养着。
他不愿意花钱在培养子女身上。
子女们的前途，他也无所谓。
所以膝下庶女们没启蒙，不识字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在乎。
他只在乎要不要花钱。
要花钱，他就不同意。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