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想了想，爽快答应。
过程顺利得大夫人和白沁雪都茫然。
原本准备了诸多说辞借口，没了用武之地。
大夫人笑得很慈和，轻抚纪昭的手：“母亲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沁雪后年就要及笄了，也该露露脸让其他世家大妇们相看。”
她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语重心长。
“你们虽不是同胞姐妹，但都是母亲的好孩子。以后姐妹相互扶持，岂不是好？”
纪昭不动声色将手挣脱开，在袖中擦了擦。
有点反胃恶心。
若大夫人真心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那就早该一碗水端平。
现在她做起了慈母，不是因为幡然醒悟，而是怕了。
怕对抗下去，白沁雪就失去了在勋贵圈里露面的机会。
大夫人拿起送来的头面首饰，对纪昭道：“这珍珠发冠不错，珠光宝气，灵动活泼。”
她要纪昭戴这个去郭国夫人宴上。
纪昭看了一眼，珠冠是挺好的，就是一眼看过去白花花的，晦气。
她不愿在这个时候触大夫人霉头，笑着答应了。
大夫人又对白沁雪吩咐：“到了人家府上记得跟紧昭儿。她年纪比你大，行事比你沉稳。”
白沁雪乖巧应了，看得出很高兴。
白沁雪问道：“大姐姐，您带了什么礼物送给郭国夫人？”
纪昭反问：“你想带什么？”
白沁雪道：“送礼送的是心意，是敬重。只不过我要送的不能越过了大姐姐去。”
很聪明。
纪昭笑了：“我跟着祖母去，不必要另外送礼。你要么就是送点自己写的画的，相信更能彰显你一份心意。”
前世她听说白沁雪在郭国夫人的宴席上又是献诗又是献画，博得了“绝世才女”的名头。
郭国夫人本就想提携她，故意吹捧了两句。
白沁雪的名声更显了。
现如今主动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表演。
白沁雪眸光闪了闪，乖巧应了。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才走了。
纪昭目送她们离开，冷淡笑了笑。
她吩咐晚意拿了珠冠放到私库去。
晚意问：“要是明日大小姐不戴着这个珠冠去，大夫人怪罪怎么办？”
纪昭不语，拿了珠冠仔细看了。
忽地，她扯了个珠子。
“哗啦”一声，珠冠上的珍珠散开，纷纷掉在地上。
她眸光微冷，果然被动了手脚。
两个丫鬟“哎呦哎呦”赶紧满屋子去捡珠子。
纪昭道：“明日要是大夫人问起来，就说我不小心把珠冠扯坏了。浪费了母亲一番苦心。”
两个丫鬟不知状况，应了。
她们觉得这珠冠虽然好看，但不如老夫人给大小姐挑的首饰。
不搭。
……
第二日一早，纪昭早早梳妆打扮完。
今日她着一件紫色锦锻长裙，长裙上绣着鹊戏紫藤花。外罩同色浅紫纱罩裙，裙边做了巧思，多堆了几层轻纱。
纤腰不盈一握，长裙摇曳，越发显得她人修长，身段妖娆。
上身是蜜藕色短褂，绣着缠金紫蝴蝶，还有点点紫花，上下呼应。
如云鬓发上簪着镶红宝吉祥如意长簪，戴了几朵紫色绢花，稳重中多了几分灵动俏皮。
鬓边插了两根紫珠金步摇。
紫珠如米粒小，却颜色罕见。
这一对是老夫人年轻时候得来的，一直压在箱底。
此次为了大孙女前途，她拿了出来。
纪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粉面桃腮，容色灼灼明丽，宛若凄寒天气中突然破开阴霾落下的一道光。
晚意和晚秋都看呆了。
“大小姐真美啊！”
“大小姐的美貌绝对是京城第一。”
奶娘文氏更是眼眶泛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小姐本就好看，从前只是疏忽打扮。”
话虽这么解释，但心里不免怨怼——如果大夫人肯多看一眼亲生女儿，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好？
白沁雪虽美，却失了大气，是小家碧玉的柔弱。
纪昭的美，明艳灼灼人目，是艳压一切。
纪昭听着丫鬟和奶娘的赞美，心中笑了笑。
前世哪有这般盛装打扮过？
她光顾着伤心母亲偏宠白沁雪，又嫉妒白沁雪的美貌和才华。
死后才知道，白沁雪的美貌是打扮出来的。
才华是花重金砸出来的。
而她学的十八般武艺，那是真真切切一滴汗一滴血浇灌出来的。
所以她为什么要自卑？
她的美，从不因外貌定义。外貌只是她众多优点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地方。
“走吧。祖母该等急了。”
纪昭含笑，走出了紫棠院。
出了紫棠院，就瞧见白沁雪规规矩矩等着。
她瞧见纪昭出来，含笑上前见礼：“大姐姐挺早的。”
纪昭看了她一眼：“你也挺早的。”
今日白沁雪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裙，上身穿着一件月白色袄子，头上点点珠钗银饰，唯一贵重的只有颈间的白玉环。
她清新淡雅，宛若清晨一滴露珠。
比之纪昭的明丽若牡丹，她另辟蹊径，很有巧思。
纪昭含笑：“沁雪表妹，你穿的太素了。”
白沁雪娇柔一笑：“不敢越了大姐姐前头去，沁雪只想见见世面，绝对没有与大姐姐抢风头的打算。”
纪昭一笑：“你很是懂事，难怪母亲疼你。”
白沁雪扶着她，做尽谦卑姿态。
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今日穿着一件玄葛色福纹锻面袄，头上簪八宝金簪。额前是金镶玉护额。
一头银发，衬得端庄贵气。
她瞧见白沁雪，皱了皱眉。
她不愿让白沁雪跟着，因为怕会抢了大孙女的风头。
不过今日看着白沁雪穿戴清淡，倒是放了一半心。
白沁雪入纪府后，除了巴结大夫人外，其余人也是时常送礼，所以老夫人对她并没有特别厌恶之处。
她愿意跟着，便跟着。
“走吧，到了人家府上，谨言慎行。”
老夫人吩咐了一句，让她们一起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到了郭国夫人的府上。
果然是勋贵豪门，府邸比纪府大了三倍不止。府门前马车如云，都是应邀来赏花吃酒的达官贵人女眷们。
里面不乏皇亲国戚。
她们一个个锦锻貂袍，珠翠满头，相比之下，纪府祖孙三人的打扮只能算是看起来得体而已。
府上人得了纪府的拜帖，有管事嬷嬷模样的人含笑出来迎接。
“夫人嘱咐老奴要前来迎接纪家老太太与大小姐们。”
管事嬷嬷目光扫到白沁雪，加了一个“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