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个人精，含笑解释：“府中一个表亲家的姑娘，带着来给郭国夫人请安。”
纪昭偷眼看去。
白沁雪唇角往下撇，很委屈。
她名字本就不在帖子上，能跟来已是老夫人开恩。
管事嬷嬷打着哈哈迎着三人进了府。
一路上曲折回绕，目不暇给，到了侯客的饮茶室。
有下人奉茶，奉上精致点心。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位贵客。
那些贵客是纪昭进宫时，与她有几面之缘的诰命夫人。
纪昭前去见礼，夫人们都握住她的手夸奖她今日穿着打扮。
夸奖只是礼数，她们给的是皇后的面子。
并不真的是因为纪昭今日穿得多贵重。
纪昭引夫人们与老夫人攀谈，又介绍起白沁雪。
夫人们对白沁雪一眼掠过，并不在意。
纪昭留心看，白沁雪面色并不算好。
前世白沁雪有源广寺奇遇又巴结了郭国夫人，名声甚是广。赴宴郭国夫人时，她穿了一件极贵重的云锦长裙，一眼惊艳众人。
而如今，她名声不显，又刻意在纪昭面前低调，打扮素淡。
这些在贵夫人眼里，更加看轻。
她们来赴宴，不需要去关注一个寂寂无名的养女。
哪怕这养女长得清纯可人，那又如何？
只不过是花瓶里无根基的一朵小白花罢了。
一刻钟之后，嬷嬷带着贵客们前去见郭国夫人。
郭国夫人见到纪昭，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与旁边贵妇人们介绍。
贵妇人们多少都听过纪昭的事，一个个来了兴致，与她攀谈起来。纪老夫人手腕上的佛珠更是令她们羡慕。
……
西正院。
大夫人秦氏正在梳头。
心腹陈嬷嬷悄悄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大夫人心腹颇多。从前申嬷嬷就是其中之一，但申嬷嬷的侄儿不争气。
大夫人也不太敢用她了，用的是陈嬷嬷。
大夫人点头：“进了郭国夫人的府邸就好。你瞧见了，那珠冠果然没戴？”
陈嬷嬷点头：“没戴。”
大夫人神色凝滞。半晌，她摇头苦笑：“亲女儿果然防着我。”
珠冠是她给纪昭的测试。
一试，她果然不戴。
虽知这个小伎俩没什么用，但被纪昭一眼识破她还是觉得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亲女儿再也不信她这亲娘了。
陈嬷嬷宽慰：“还有别的后手，不怕的。”
大夫人怔忪片刻，忽然不忍心：“我会不会太狠心了？她终究也是我的女儿。”
陈嬷嬷最是明白她的心思，道：“不会，大小姐回府后锋芒太盛了。她身弱撑不住这福气，大夫人是为了她好。”
“沁雪小姐自幼没有夫人的照顾，孤零零的，才应该多得点。”
大夫人松了口气：“是，若是两人互换，我也会这般为昭儿筹谋前程的。”
她自欺欺人，她是真心恨纪昭。
哪怕她是亲女儿。
源头上就不合她心意，怎么能一碗水端平？
“沁雪乖巧又懂事，还有才学，她应该嫁的比昭儿好点。这样才是对家族最好的。我这都是为了纪府。”
大夫人补了这么一句。
陈嬷嬷道：“是啊，老爷也是这么想的。”
她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但是这假话，大夫人爱听。
念头又通达了，大夫人舒心多了。
“今日沁雪一定会一鸣惊人。拿来我的小册子，我要再看看哪家高门子弟合适沁雪。”
……
纪昭细细回想着前世在郭国夫人宴上听到的事。
也得感谢前世敏感又自卑的自己，因为存了这个心思，她虽没法参宴，但听到的消息还挺细致。
“大姐姐，您在想什么？”
白沁雪端了一碗莲子甜羹，含笑道：“早上起太早，大姐姐喝点垫垫肚子。”
纪昭看了一眼，含笑：“不用，我不饿。你喝。”
她端着甜羹伸到了白沁雪面前。
白沁雪吓了一跳，俏脸发白：“我不饿。”
纪昭似笑非笑：“看你吓得，我还以为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呢。”
白沁雪脸色雪白，勉强笑道：“我怎么会呢？这可是郭府给的甜羹。”
纪昭一笑：“我就是与你开玩笑的。不过，郭国夫人姓曹。她夫家姓崔，是国舅。郭国夫人是她的诰命称谓，你别弄错了。”
白沁雪大窘，脸红耳赤。
她跑了。
纪昭笑了笑，拿了甜羹让晚秋寻个时机倒了。
不管白沁雪有什么手段，总之她不动她送上来的任何东西就是。
她没那么天真，轻视敌手。
只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最终还是得想个法破一破。
纪昭与郭国夫人又聊了几句，便与其他几位贵女攀谈去了。
她长得美，但面生。京城中郡主们、县主们，还有其他高门贵女们都好奇。和她亲近后听说她有过救驾之功，都缠着她讲故事。
那故事纪昭讲了不下百次，但还是翻出来又讲了一遍。
有时候该给自己面上贴金的事迹，不要觉得腻烦。
因为人与人，首先看重是光环。
重生后的纪昭能很坦然面对自己的来时路，不会像前世般扭捏。
贵女们一个个听得入神，纷纷赞叹。
纪昭喝了一口茶水，突然有个小丫鬟悄悄靠近。
递给她一张纸条：“有位公子给的。”
纪昭蹙眉。
公子？
哪位？
她脑中第一个想法是萧烨要见她，因为这次郭国夫人也宴请了不少王公大臣。
没办法，郭国夫人夫妇就是喜欢大宴宾客。
因为他们夫妻身份贵重，菜肴精美，来的贵客很多。
她打开纸条看了一眼，蹙眉。
不是萧烨。
写着一行没头没尾的字：“芷兰园见。有事与你说分明。”
她想问小丫头是谁写的，那小丫头早跑了。
好奇害死猫。
纪昭把纸条揉了正要丢了。
眼角余光忽的瞧见了有人盯着自己动作。她想了想，把纸条放入了袖中。
盯人的目光消失了，应该是去报信了。
白沁雪来了。她面色犹犹豫豫，纪昭瞧见了又故意装作没注意。
白沁雪忍不住，拉了她，低声道：“大姐姐，有件事我要与你说。”
“你说。”
纪昭微微一笑，“是什么事？”
白沁雪脸一阵红，似难以启齿。
纪昭不吃她这一套，拔腿就要走：“你不说我就走了。”
她半点都不放在心上，也不好奇的样子，令白沁雪不得不说。
“刚才我去侯客处更衣，听见有人诋毁大姐姐名誉。梁毅来了，说起了与大姐姐退婚的事。”
“说，大姐姐拿了他的定情信物没还。那定情信物十分贵重……”
纪昭抬起的腿收了回来，一眨不眨瞧着白沁雪。
白沁雪似快哭了：“大姐姐，我真没骗你。梁毅他真的来了还胡说。您赶紧去找他说清楚。”
纪昭笑了：“我与他没关系，见他做什么？”
白沁雪微怔。
纪昭笑了笑：“再说我又没拿他的什么定情信物。他莫不是搞错了？是你拿了吧？”
白沁雪：“……”
她忍不住道：“大姐姐，可是你不能任由梁毅在外面胡说八道污蔑您的名节。”
纪昭想了想，点头：“也是。这么个麻烦的人怎么会阴魂不散跟着呢？”
“除非他事前知道我来了郭国夫人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