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夫人呵斥：“能救驾就能救小孩。昭儿哪是那种胆小之人？”
她故意歪解白沁雪话里的意思，生生断了她造谣的嘴。
白沁雪一愣，随即低头认错。
纪老夫人不悦：“你是不是席上多吃了几口酒，脑子昏了？快去歇息吧。”
她让丫鬟芳菲带白沁雪下去歇息。
少了她在跟前，老夫人忍着怒，低声说：“不是个好东西。”
她眼底有强烈的失望。
老夫人总算是转过弯了，明白白沁雪的用心。
她安慰：“身正不怕影子斜。孙女救人是功德一件。”
老夫人勉强点了点头。
她有自己的顾虑。
带纪昭来赴宴，本就是为了她相看世家高门的子弟。如果传出纪昭德行有半点不妥，那就完了。
越是高门，越是在乎女子名声。
纪昭却是另一种想法。
她骨子里是武人，崇尚一力破十会。
想问题喜欢抓大放小。
所以她不在乎大夫人和白沁雪要怎么造谣。不管是利用梁毅，还是利用她救人时湿了衣衫做文章，统统不怕。
而白沁雪则不一样，她擅长从小事击垮对手。
老夫人担心的事正是白沁雪看得最清楚的点。
所以她才打算在纪昭的名声上做文章。
老夫人叹气：“希望郭国夫人道谢之余能替你澄清。你刚露面，可不能沾染半点坏名声。”
纪昭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郭国夫人整妆前来。
她还带了夫君崔段城，两夫妻一起出现，贵客女眷们都吃惊。
崔段城（崔国舅）年纪四十出头，憨厚稳重。
他行了一礼：“多谢纪家大姑娘救了小儿，此恩情我崔某毕生难忘。”
纪昭赶紧回礼，口称不敢。
郭国夫人对众人又说了一遍：“今日小儿在园子中玩耍，不慎掉入荷池中，是纪家大姑娘救下。”
四周的女眷们恍然大悟。
能让身份贵重的崔氏夫妇一起出面道谢，那真的是极重要的事。也说明纪昭这功，崔氏夫妇郑重记下了。
崔段城说了两句客套话，匆匆走了。他是男主人，不宜在女宾此处多待。
等他离开，郭国夫人拉着纪昭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她对纪老夫人笑道：“我与令孙十分投缘，就借个光让她与我一起宴饮。”‘纪老夫人哪有不愿意，高兴点头。
她想起一事，问道：“昭儿当时救令郎之后，没失了什么礼数吧？”
郭国夫人也是个人精，听了这话立刻明白纪老夫人担心的是什么。
她道：“救人怎么会失了礼数，又是在女眷园子这边，多的是丫鬟婆子。这些奴才伺候我儿失责，我已经打杀罚过一遍了。”
纪昭听了吃惊。
果然是门阀勋贵，动起手来雷厉风行。郭国夫人也就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利落将后院那些歪心思的下人都打杀了？
她看去，郭国夫人眼梢杀气还在，应该是刚发落完。
看来也是个杀神。
纪老夫人含笑点头：“那就好，我家昭儿还没婚配。唉，就怕有人借此事又嚼舌根。……”
郭国夫人不以为意笑道：“老夫人别担心，在这里没人敢轻易说三道四。”
她自信满满。
四周的贵妇们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一个个恭维转了话头。
宴席开始，各种山珍海味鱼贯似的端上来，一轮又一轮。
郭国夫人本就擅长宴饮，调节气氛。
酒过三巡下来，宴席上气氛已经十分热闹。
有人提议让贵女们献才艺。
当下就有被点到名字的贵女们拿出准备好的诗词歌赋，展开让众人品鉴。
其中就有白沁雪写的诗。
是一首七言绝句，对仗工整，文笔华丽，被众人品为前列然后拿给郭国夫人做最后的评断。
郭国夫人看了面前五首诗，然后笑着让这五位贵女前来。
她目光掠过前面四位贵女，最后落在了白沁雪的面上。
她笑：“这位看着面生，是哪家的？”
纪老夫人道：“是我家表亲一位小姐，叫白沁雪。”
郭国夫人本想夸两句，突然看见纪昭安静坐着。
她笑道：“哦，是表小姐啊？我以为是纪家哪位姑娘呢。长得倒是可人。”
她说完浅浅挥了挥手：“诗写的不错，就是有点堆砌。不过对初学者来说，已算不错了。”
话刚落，身边侍从就捧上一个漆盘，里面是不算太丰厚的奖赏。
白沁雪俏脸雪白，低了头道了谢，拿着赏赐回座上去了。
她脸色看起来快哭了。
纪昭心里笑了笑，不说话。
前世白沁雪花了不少功夫准备了一首诗，郭国夫人抬举她，夸了几句就列为前三。
而后外面就传言白沁雪是“京城第一才女”。
如今，郭国夫人评价她的诗“堆砌”，那等于直接判了她才学上的死刑。
白沁雪以后想要靠文采扬名，很难了。
郭国夫人品鉴其他几首诗，按着家世与才情评了一二三等。其余的只要拿出诗作来，就有奖赏。
皆大欢喜。
郭国夫人赏了一轮后，问纪昭：“昭姑娘，你平时喜欢什么？”
纪昭道：“平时喜欢舞刀弄枪，诗作平平无奇，不敢拿出来献丑。”
郭国夫人笑道：“什么诗作才学没什么用。女子嘛，身子康健，上能辅助夫君，下能教育子女，震慑内宅比什么都好。”
她对纪昭道：“剑舞会吗？”
纪昭：“……”
郭国夫人太热情了，非要她出个风头。
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纪昭想了想，笑道：“会的。”
郭国夫人很是高兴，立刻对下人吩咐一通。
纪昭去换衣衫。
不得不说，吃喝玩乐上世家高门准备很齐全。硬是找出了一件极华丽的女子剑舞劲装。
纪昭穿上，丫鬟们惊艳。
“纪大小姐太合适这套衣裙了。”
“离越三娘献剑舞，至今有五年了。”
“越三娘是江湖奇女子，一舞动天下。纪大小姐一定也能惊艳四座。”
“……”
纪昭看着这件不寻常的劲装。
火红劲装，袖口肘部系着飘逸丝带，随手一动随风而起，飘然若仙。腰上系着一络络的璎珞和金铃铛。
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裙子比寻常裙子短，到了脚踝处。长裤是仿了胡人裤装，中宽，底扎紧。上面金丝银线绣了如意祥纹。
这一身穿在自己身上，腰背挺直纤细，腰肢若柳。
长裙长裤将身材衬得十分修长。
凹凸有致，曼妙又不失力量感。
纪昭都快爱上这套衣衫。
丫鬟们推着她出去。
有人悄悄道：“京城几位公子听说也来了。”
“是谁？”
“身份贵重，据说睿亲王也来了。”
“……”
纪昭听到睿亲王，心中一突——他怎么来了？
他的性子不像是爱凑热闹的。
她还没想明白，人已经被丫鬟们挟着到了一处精美的水榭歌台上。
水榭歌台在一处湖面上，正前方面对着是宴席的院子，背面是男宾的院子。
这……
郭国夫人这力气花的，是打定主意要让她今天名动京城了。
鼓点起，纪昭认认真真耍了一套剑招。而后又用剑作枪，又耍了一套枪法改编的剑招。
舞完，众人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