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让老夫人不要将苏府求亲的事张扬出去。
老夫人答应了。
只不过祖孙两人各自有各自的顾虑。
老夫人想的是，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若是被某人知晓了恐怕要争给那养女。
纪昭想的是，已经答应了皇后嫁给萧烨，那便不能让苏家白白抱了期待。
于是苏府的冰人帖，由老夫人悄悄藏了起来，回了一封改日再约见的回信。
措辞万分客气，却疏离。
既不说不见，也不说见，大概便是要参详参详的意思。
纪昭回了紫棠院，却见张嬷嬷来了。
张嬷嬷之前拿了纪昭丰厚的打赏，这些日子一直十分巴结，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她身后有两位绣娘模样的人。
她笑眯眯道：“老身是奉了大夫人之命，给大小姐量体裁衣的。”
纪昭问：“我最近倒是不缺衣衫。”
张嬷嬷笑道：“这不是快春季了吗？大夫人说，正是姑娘们身子抽条的时候，得赶紧做上。”
“这两位便是外面请来的顶好绣娘，她们也会裁剪，量好了一并交给她们便是。”
纪昭点头。
虽不知道大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先照单全收。
张嬷嬷张罗人给纪昭量体，又说道将两个绣娘留在紫棠院。
纪昭皱眉。
张嬷嬷道：“大夫人说了，留着绣娘在这里。大小姐可随时看着她们做花样。不满意的就让她们立刻改了。”
于是两个绣娘就留了下来。
纪昭让她们跟着奶娘文氏一起住。
等人下去了，她对奶娘文氏道：“多看着一些。”
奶娘文氏点头：“大小姐放心，我会留个心眼的。”
纪昭忽然想起一件事：“跃金纱锦可由她得了去？”
奶娘文氏点头：“早就买了，还早早做了一套新衣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拿出来穿上。”
晚秋捧着茶进来，抿嘴笑道：“再不穿就过了季。”
纪昭忍不住笑：“她定是想在开春之前穿的，只是都不凑巧。”
去郭国夫人宴上，白沁雪很聪明没有抢她风头，穿了一套清新简朴的衣裙。想必那时候她心里恨死自己。
精心准备了一通，却还是不敢穿。
奶娘文氏突然想起，道：“这不是正好，郭国夫人送的云锦可以拿出来做一套新衣。大小姐进宫也能为侯府争点颜面。”
云锦？
想不通的点突然间一下子通了。
紫棠院塞不进人来，大夫人就寻了这么个法子塞来了人。
还打着慈母的名头。
心一瞬间冷透了。
奶娘文氏见纪昭脸色变了，急忙询问。
纪昭摇了摇头：“云锦不要拿出来。你且瞧见几个公主郡主没事穿着云锦？”
“奢靡如郭国夫人也就大日子穿一下。我这等没什么根基的侯府小姐，若是穿了，将来犯了错又是一条罪名。”
奶娘文氏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藏好了吗？”
奶娘文氏点头：“收得好好的，用了防蛀防火的漆樟木箱子锁着。”
樟木箱很贵重，纪昭只有一个。平日是用来放银票的，如今用来放云锦，为的就是怕虫蛀。
纪昭想了想，细细交代了奶娘。
奶娘文氏疑惑走了。
纪昭松了口气。
心还在细细麻麻地难受，她轻抚几下。
“我再也不是小孩了。”
但愿，大夫人没她想的那么恶毒。
但心里知道，那只是奢求。
大夫人不会改的。
……
两个绣娘就在紫棠院中做活。奶娘文氏盯得紧，除了量体裁衣外，不让她们在院中随便乱走。
“大小姐院中的东西都贵重得紧，打坏了一件两件的，你们赔不起。”
两个绣娘无奈，只能日夜勤勤恳恳做。
送来的饭食，两个绣娘吃了觉得难以下咽。
她们以为是纪昭故意刁难，找了奶娘文氏说。却发现那些饭食是府中大厨房拿来给纪昭吃的。
纪昭没动过，统统给了她们。
“大小姐就吃这个？”
绣娘咋舌，“吃的比下人还不如。还不如给两个大馒头呢。”
奶娘文氏看了她们一眼：“要不，我让张嬷嬷给你们另外送饭食？就说你们吃不惯。”
绣娘支支吾吾答应了。
果然张嬷嬷那边送来的餐食正常多了，最起码能下咽了。
至于纪昭那边，她们瞧见都是每日让酒楼送来做好的饭食。
绣娘两人私下说：“好生奇怪，亲女儿就这么怠慢？看来外间人说大夫人疼大小姐是假的。”
“可不是，那东西猪都不吃。大夫人怎么都不管管？”
“大小姐为什么不闹？”
“闹有用吗？若是说她矫情，吃食上挑剔可怎么办？闹一次，好一次，不闹就又是猪食敷衍。几次下来不就数她最挑剔了吗？”
“哎，大户人家的事真难懂。”
“我给沁雪小姐绣过帕子，看见她的吃食可精细了。真是人比人，恶心人啊。”
“做好我们的事就行了。其余的别管了。”
“好。”
……
纪昭用完饭，用茶水漱口。
奶奶文氏来：“这几日她们还算规矩。”
纪昭问：“问起云锦了吗？”
“有个问了，说她们手艺不错，好衣服料子让她们做也是不打紧的。还说从前她姑奶奶就是宫里的绣娘。一手绝活也是她姑姑传下来的。”
纪昭笑：“哪位说的？”
奶娘文氏想了想：“姓蓝，胖的那个。”
纪昭：“知道了。按我吩咐继续让她们做。”
奶娘文氏答应了。
纪昭又问了先前让她处置的牡丹苗。
奶娘文氏笑道：“都安顿好了。大小姐放心。”
纪昭看着越来越晴朗的天，意味深长。
外间，有人说话。
下人领来二房纪璇静，还有几日不见的纪灵。
纪璇静这些日子没事常来找纪昭玩。纪昭对她不错，时常给果子吃，还与她说一些道理。
纪璇静快及笄了，懂事多了。说话也能听懂得好赖。
她拉着纪灵进来，笑嘻嘻道：“我刚才在外面瞧见灵儿在周边晃，就拉着她来找大姐姐玩。”
纪昭看了一眼纪灵。
纪灵怯懦地低头。
纪昭笑道：“你们只能再玩几日，等女夫子请到，你们一个个都得去念书。”
纪璇静苦着小脸：“我不爱读书写字。”
纪灵不说话。
纪昭问：“你姨娘身子如何？”
纪灵冷不丁被问了，支支吾吾答了。
纪昭让丫鬟拿了点心果子让她们在院里玩。她自己则要读书写字。
自从回府后，她每日雷打不动要写三张大字，念十几页书。比起恢复内力这件事，她更重视内在修养。
她要文武双全，再也不肯吃没才学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