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雪突然跪下，抽泣：“大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着来，但回府后你有气就发作便是。这可不是侯府，给沁雪留点面子。”
“千万不要失了侯府体面。”
她委屈得掉眼泪。
大夫人回过神来，登着纪昭：“你又发什么颠？快给沁雪道歉。”
纪昭似笑非笑：“道歉？我道什么歉？东西她没拿好，可不是我摔得。”
“还不给沁雪道歉？非要逼着我动手不成？””
纪昭问：“母亲，不道歉您当真要动手？”
大夫人骑虎难下，冷笑：“道歉。不道歉，旁人知道了只会说我们侯府管教无方，出了你这个孽女。”
纪昭微微一笑：“哦，道了歉，母亲还要我吃花生酥吗？”
大夫人愣住，随即冷笑：“花生酥脏了，让他们再上一盘便是。”
“今日就得让你改改挑嘴的坏毛病。”
纪昭抬起头来。那眼神看得大夫人心里发颤。
这是什么样一双眼？
深沉不见底，散发冷冷的死气。仿佛她就是从黄泉地狱里走来的厉鬼。
要找她报仇来了。
大夫人一巴掌就要扇过来。
“我是把你宠坏了，让你如此刁蛮任性。”
纪昭头一侧，堪堪躲过这巴掌。
她眼含霜雪：“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在别人府中你也要闹起来吗？”
前世没有这一招，但这一招大夫人对幼小的她使了无数回。
她闭着眼都知道“慈母”接下来要做什么。
果然，大夫人没打着，红了眼眶：“你，你这个孽女。我只是小小说了你两句，你就如此不服气。顶撞母亲，你实在是不孝……”
又是一顶大帽子。
纪昭垂手站着，静静等着大夫人发疯。
大夫人骂了两句，故意引来旁边贵妇们瞩目。
她们早就瞧见了，但碍于不熟只装作没瞧见。
如今看见大夫人被气得要动手，纪昭直挺挺站着，便过来相劝。
大夫人眼中含泪，仿佛含了天大委屈：“她欺负妹妹，我只说了她两句她就顶嘴。我这个母亲真是失败，教出如此顽劣的女儿……”
掐头去尾，编造出与事实截然相反的说辞。
几位贵妇们纷纷用责备的眼神瞧着纪昭。
纪昭也不急着解释，突然捂着脸哽咽。
“我让母亲生气了，是女儿的错！”
她突然捡起地上的花生酥，对着众人，泪流满面：“沁雪表妹要我吃这会长疹子的花生酥，我吃便是。”
“母亲千万不要生气。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这花生酥怎么会让我死呢？多吃几块，兴许长疹子的毛病就好了呢。”
大夫人呆住了，旁边的贵妇们也呆住了。
有人突然反应过来：“哎呦，既然会长疹子就不能吃。我府上门房有个孩子，吃了花生突然就浑身长了红点，隔天就死了。”
“是啊，我也瞧见有人吃了花生，浑身都起了红点点。”
“有的人就是不能吃。还是大夫说的。”
大夫人满脸尴尬，强撑着笑：“这，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挑嘴，小时候吃了也没事。”
纪昭冷冷瞧着母亲。
“母亲说的是，我一定是挑嘴。今日我就吃试试。”
心一横，就要吃下去。
突然一颗不知道哪儿来的石头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扑”地一声，纪昭手中的花生酥掉在了地上。
随后，一道阴沉冷冽的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傻？！吃什么吃！”
纪昭还没看清楚来人，就瞧见一道高大的黑影撑着手杖，冷着脸分开众人。
到了她跟前，他看着一地的花生酥，抬脚全碾碎了。
“吃了多少？！”
萧烨用看死人的目光，冷冷盯着纪昭。
纪昭还没说话，他突然拉起她的胳膊迅速掀开。
纪昭的手臂上有了点点红斑。
花生酥她还是入口了一些些。
他被气笑了，回头盯着大夫人：“说说，为何要逼她吃这要命的玩意？！”
大夫人不认得萧烨，但认得他身上的四爪金龙蟒袍，还有头顶上紫金龙冠。
这是亲王的服饰。
他是睿亲王！
大夫人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软的说不出话来。
白沁雪也吓呆了。她刚才端着碟子的手在发抖。
郑国公夫人带着人匆匆赶来了。
她刚才在前面亭子应酬客人，来的很快。
郑国公夫人气得发抖：“侯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我让人拿了菜单给你们过目，你可是说都能用，不忌口。”
萧烨厉目扫过：“你女儿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这个做母亲的一点都不知道？”
大夫人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白沁雪突然拼命磕头：“王爷，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道大姐姐不能吃花生酥。我以为大姐姐矫情，所以就……”
她哭得梨花带雨：“大姐姐，是我的错。我原以为你只是挑嘴，所以就和母亲说了两句。你不要怪罪母亲，是我的错。”
“要打要骂，全由大姐姐决定。”
纪昭瞧着她，只想鼓掌。
一番话把锅都背了过去，还暗戳戳说是自己小气。
旁边的贵妇们听了皱眉。她们是人精，自然是听得出白沁雪的意思，但若是纪昭追究下去，一个不孝，一个对姐妹不友善的罪名就背上了。
这真是卖的一手好茶艺。
所以，纪昭现在只能原谅。
没成想，郑国公夫人却突然呵呵冷笑两声。
“这位表小姐真是不简单。”
她对旁边道：“刚有人瞧见是什么事吗？原原本本说出来。”
白沁雪愣住。
只见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走出来，口齿清晰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她看着不起眼，但模仿人惟妙惟肖，鹦鹉学舌般把刚才三人的对话都说了一遍。
分毫不差。
丫鬟模仿完，退到了旁边。
众贵妇们哗然。
这……这瓜吃的，亲母竟然要亲女儿死？！
这么狠绝的吗？
大夫人捂着心口，这下真的要晕过去了。
今日过后，满京城的贵妇人的唾沫星子能把她淹死。
白沁雪颤抖：“不不，不是的，我没有故意摔了碟子。”
郑国公夫人眼沉如水，冷冷道：“我这丫鬟最擅长观察记忆。你猜我为什么要把她派到你们这一桌？”
“因为你身上穿的跃金纱锦，是贼赃！是我西南商队从南蛮白族国花了重金买来的。本来准备进献给太后，但是半路上被贼人偷走了。”
“什么？！”
白沁雪跌坐在地上，这下脸色更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