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听到这话脸一下子白了，抱着誉哥儿差点都抱不住。
她哭了。
奶娘在旁边也急得跪下：“我该死，是我该死，没看好小孙少爷。”
瑾娘见她们慌做一团，安慰：“我只是猜测，我再查一查。有糕点的残渣没？”
奶娘摇头。
二少夫人阮氏逗弄孩子用的糕点就一点点。孩子吃了就吃了，剩下的便让丫鬟拿走了。
所以没有证据。
但，没证据不代表阮氏没嫌疑。
排除了各种可能的线索，阮氏的嫌疑越发重。
瑾娘安慰了两句，给誉哥儿把了脉。然后给了点她自制的止泻理气的丹药。
誉哥儿逐渐好转。
包氏才有心情与纪昭说话。
包氏擦着眼泪：“春宴我是不去了。我要看着誉哥儿。”
纪昭欲言又止。
她知道包氏被阮氏的手段给吓到了。她觉得是自己抢了阮氏的协理掌家权，才引得阮氏报复到誉哥儿身上。
纪昭：“大嫂的顾虑我明白，不过总是缩头不是个事。将来大哥若是袭了爵，他们会有更多更肮脏的手段。”
包氏泪如雨下，左右为难。
纪昭知道得给她点时间想明白其中关窍。若是想不明白，硬赶鸭子上架，最后结果更糟糕。
她出了屋子，却见大哥纪荣正站在院中抬头望天。
她唤了一声。
纪荣深深看了她一眼：“多谢。”
纪昭摇头：“说起来是我多事。如果不是我让祖母提了大嫂帮着管家，二嫂也不会这样。”
纪荣摇头：“不，你没错。”
纪昭怔愣住，心一瞬就暖了。
她没想到大哥纪荣竟然一点都不怪她。
纪荣道：“不管是不是阮氏做的手脚。我与卿卿答应你的事，会努力做到。”
卿卿是包氏的小名。
纪昭说不出话来。
纪荣：“你第一次杀敌时，敌人舞着一把刀砍过来，你是想着战还是逃？”
纪昭想也不想：“战！上了战场自然是你死我活，一定要战到底。”
纪荣露出欣慰：“那便是这个道理。既然决定袭爵，不管遇到什么阻拦，就不能放弃。”
哪怕中途遇到许多牛鬼蛇神，一并砍了便是。
纪昭明白了纪荣的意思。
她大半的武功都是纪荣教的，第一次上阵杀敌也是这位沉默寡言的大哥亲自带着她，立下第一笔战功。
内宅就是另一个战场。
袭爵是一场无形的硬仗。
他们才刚上战场，怎么就被敌人略施小计就吓跑了呢？
她郑重承诺：“大哥且再给我时间，我会查清楚，处理好。”
纪荣点了点头，进屋安慰包氏去了。
……
纪昭回到紫棠院，问了瑾娘。
瑾娘道：“绿豆性寒，山楂性平，按道理吃着并不会上吐下泻。肯定是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纪昭点头：“我也觉得没必要将阮氏想的太厉害。”
瑾娘突然道：“其实刚才我不敢在大少夫人那边说。我瞧着小孙少爷应该是中了夹竹桃的毒。”
纪昭吓了一跳：“夹竹桃？！那可是会毒死人的！”
瑾娘面色凝重：“夹竹桃毒性很大，用量不对就会出人命。二少夫人心狠了，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这么重。”
“但以孙少爷的症状来看，就是吃了夹竹桃的毒粉。”
纪昭神情凝重。
她知道夹竹桃的毒性，因为前世她就中过。
前世回府第二年，纪府也开了春宴。她当时被磋磨了快一年，被罚在佛堂中忏悔。
好不容易春暖花开，身子好点了。她以为能出佛堂，显与人前。
没成想，大夫人一碗燕窝粥又让她呕吐，腹痛，生生病了许多日，错过了春宴。
事后，她怀疑过，但苦于那时候没有证据。
是死后在虚妄台亲眼看见大夫人给一个小妾下了夹竹桃，导致小妾生生痛死毒死。
她才真正知道真相，也真正对大夫人死心。
能对亲生女儿下毒，那心一定烂透了，脏透了。
现如今又亲耳听到这种毒，纪昭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翻滚。
“我要证据。”
她冷冷说。
瑾娘点了点头：“我去找。”
当夜，瑾娘就找到了。她打开一包褐色粉末：“在阮氏的妆奁暗格找到的。”
纪昭问她怎么进去的。
瑾娘笑了笑：“二少夫人房中有个丫鬟，最近染了点脏病，不敢说。我给她一些药粉治好了。我去找她说话，就有机会溜进去。”
脏病？
纪昭嘴角抽了抽。
瑾娘：“别怕，不传染，就是……那个不太干净染上的。”
纪昭没心思管二哥纪蓉房中的脏事。应该是纪蓉招惹了那丫鬟，所以才有了那病。
纪昭将药粉拿了给包氏看。
包氏脸白如纸，半天才道：“好，我知道了。”
纪昭生怕她要去斗了阮氏，道：“证据不够，若是闹了去，她定说是我们栽赃陷害。大夫人那边也会偏袒她。”
包氏冷静下来：“我明白。婆母一向是偏二房。我去说了，所有人都不信。最后闹的家宅不宁，祖母和公公也会怪我生事。”
纪昭问：“大嫂打算怎么样？”
包氏缓缓道：“没打算怎么样。护好誉儿，然后继续争气。”
纪昭惊讶。
她没想到大嫂包氏想法这么正。自己想了一通说服她的道理，竟然用不上。
包氏见她吃惊，笑了笑：“你大哥与我说了许多。我觉得有道理。”
“等你大哥再立个功，就是内厂统领。他职位越高，越没人敢害我们母子，也越没人敢看轻我们。”
纪昭是带着震惊回紫棠院的。
前世她与大哥大嫂接触不多，对他们的了解只流于表面。
一直觉得他们默默离开京城，过于窝囊。
如今想来，她才明白自己还是瞧轻了他们。
他们心正身正，护着最在乎的人，远离那些让他们失望透顶的至亲。
他们善，所以让出爵位，一去千里再也不回来。
有时候最大的报复不是立刻报复回去，而是从心底断了亲的冷漠。
所以，前世那些人一个个遭了清算，大哥和大嫂始终没回来看一眼。
……
纪昭出神，瑾娘来问。
纪昭缓缓道：“不能让他们再害人了。”
瑾娘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出来。
纪昭找来春兰春翠，又吩咐了晚秋和晚意。
吩咐完，她看了看日子：“离春宴还有两日，希望来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