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大夫人秦氏满脸戾气,吃人似的瞪着老实的包氏。
老夫人皱眉:“我知道你心疼阿蓉,但他的确是做出了辱没门风的丑事。又没人逼着他。”
大夫人语塞,脸红了起来。
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怨谁?
没管好裤裆子的事,她这个做母亲的事后替他找补,很可笑。
二房和三房都用同情的眼神瞧着快发疯的大夫人。
她们自然不会帮。
大房因为是嫡出,一直占用纪家的大部分产业。二房和三房吃的都是大房不要的残羹剩饭。
现在大房出事,她们没落井下石算不错了。
修缮的册子很快拿了过来,老夫人翻了翻。
对大夫人道:“你自己看看。上面记着呢。”
大夫人翻开一看,无话可说。
上面写着春宴开始前两日畅春阁已报了府中管事要修,是没当天修,到了春宴当天才修的板子。
老夫人:“府中管修缮的管事从前是你管的。”
大夫人更是无话可说。
大夫人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那阿蓉怎么会好好去听雨阁……厮混?是不是有别的内情?”
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要不你去问问他?”
大夫人没话可说。
突然她又盯着纪昭:“你,你那日怎么打了丫鬟?”
纪昭好好地站在老夫人身边,听了这话。
她错愕:“母亲,我春宴那日是罚了丫头。不过母亲不是陪着贵人吗?怎么知道的?”
“母亲这个时候问这个,难不成也怀疑女儿害了二哥?”
她满脸不敢置信:“母亲,您疯了吗?女儿还没出阁,怎么知道二哥房中事?”
大夫人又被问住了。
她心中迷迷糊糊的,直觉觉得纪蓉出事和纪昭、包氏脱不了干系。
但,根本没证据。
那日她太关注纪昭了,还特地让人盯着紫棠院动静,所以才急哄哄的要让白沁雪献艺。
生怕纪昭抢了心肝的风头。
老夫人一锤定音:“大儿媳,看来你病越发重了。现在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你儿子出事,怪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儿身上。”
“不是痰迷心窍,就是急火攻心。回去多养几日,药不能停。”
大夫人脸色惨白地被人扶着回去了。
老夫人对包氏道:“你虽识字不多,但做事细心,要多学学。”
包氏乖巧应了。
二夫人沈氏突然惊奇:“呀,大少夫人居然好了,说话顺溜的很。”
老夫人这才发现,又惊又喜:“好孩子,你好了?”
包氏道:“找了大夫,瞧了瞧是儿时旧伤。治好了就不结巴。”
老夫人欣喜万分,夸了许久。
……
二夫人沈氏和三夫人周氏走回院子。
二夫人沈氏:“瞧见了没?府中要变天。”
三夫人周氏:“大夫人是不是真的失心疯了?往日那么得体,现在为了儿子失了好大的体面,还丧心病狂攀扯了大姑娘。啧啧……”
“大姑娘还没议亲呢。这名声要是坏了那就毁了。”
二夫人沈氏:“不过大姑娘也是个聪明的人。老夫人也疼她。”
三夫人周氏:“是啊,好歹有个心疼孙女的祖母撑着,不然不知道有多惨。唉,小时候大夫人还经常虐打大姑娘,我们都不敢说……”
两位夫人感叹着。
于情于理她们天然站在了纪昭这边。
纪昭回府她们好处肉眼可见地多。单单让纪府少女们读书这事,她们就受益。
纪昭又将她们的姑娘推出去与大户人家交往。
两位夫人说着闲话,突然又说起了苏玉臣。
“哎,瞧见了没?我闺女说启蒙的夫子长得很俊俏。”
“我姑娘也说了,好像是探花郎。”
“是呢,还是三公子有本事。”
“不是,听说是苏郎君是瞧上了大姑娘……”
“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
纪昭看着私塾授课的苏玉臣,心里苦笑。
苏玉臣脸上的伤好了大半,但是还在左侧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红痕延绵,在玉样的脸上多添了几分妖冶的媚。
苏玉臣教授得很是认真,半点没发现外面站着的纪昭。
等快散学了,他心有所感,看了一眼。
他眼睛亮了,急匆匆放下书册快步走了出去。
纪昭与他见过礼后,坦坦荡荡问他的伤。
苏玉臣摸了摸脸上:“不碍事,皮外伤罢了。”
他问:“大小姐最近可好?”
纪昭点了点头。她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苏玉臣见私塾的少女们往这里看,领着纪昭到了亭子中说话。
亭子是外院的会客亭,人来人往,不怕有人说闲话。
纪昭与他闲话。
最后委婉道:“苏郎君大才,实在不必委屈在小小的侯府中。”
她今日主要目的是劝苏玉臣不要再来教书。
人红是非多,府中已经有了些许流言。她不能放任不管。
她与纪蕴说过一次,但纪蕴却说没办法。
纪蕴说苏玉臣是不要束脩来的,自然也不能因这个赶他走。
再说,纪蕴怕死苏玉臣。
苏玉臣听得纪昭这么说,眼神受伤:“纪大小姐是嫌我才学不够?”
纪昭:“不……”
汗颜,苏玉臣的才学是皇帝亲自认定过的。
她哪敢说他?
苏玉臣摸了摸脸,眼眶渐渐红了:“那定是我样貌太过招摇。惹来了闲话。”
纪昭:“……”
苏玉臣越发委屈:“那我便不要这张脸,让有些人安心便是。”
“别别,苏郎君千万不要伤了脸。”
纪昭头大如斗,赶紧劝阻。
苏玉臣红着眼瞧着她,像极了委屈的男妲己。
纪昭头痛。
她算是瞧出来了,苏玉臣是有些犟骨头在身上的。
而且认定了一件事便要干到底。
她想了想:“要不,多请一位先生,分担下苏郎君的重任?”
苏玉臣想了想:“也好。”
他没在这点上继续犟下去。
他讨价还价:“每七日,我能来两次,为了查验她们的课业。”
纪昭点头。
苏玉臣见她松口气,幽幽道:“大小姐想必是不太想见到我的。”
纪昭见他又要委屈,急忙道:“不是,真的不是。我真的是为了苏郎君的名声着想。”
苏玉臣不理她,不说话。
纪昭:“名声对苏郎君很重要。”
苏玉臣干脆背过身:“什么名声,不过是你不想见我的借口。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直接说便是。我自当离去。”
“不是。”
“还不是?不要说名声,三年前我命都快没了。”
“……”
“纪大小姐想必喜欢的是那些英武的郎君,半点瞧不上我。”
他啰啰嗦嗦自怨自艾,像极了怨男。
纪昭只能哄:“要不,我得了空教苏郎君一些拳脚?练练能抵御一些粗鲁之人,比如柔仪公主之流。”
苏玉臣不会武功,的确是一大硬伤。
前世她就亲眼瞧见他被叛党一刀砍了,如切菜砍瓜似的轻松。
那惨烈的一幕,她至今都害怕。
想想将来要发生的事,她觉得苏玉臣必须习武,关键时刻能挡一挡叛党的刀剑。
“好啊!”
苏玉臣眼睛亮了,转过身:“你教,我一定学。”
纪昭见他小狗巴巴的样子,又后悔,想给自己一巴掌。
得,今日劝退又没成功。
还惹上了新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