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纪荣不用说，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给摁死。
魏曹公忍着偷笑，打着哈哈。
萧烨问纪昭：“听说庞隆是你弄断腿的？”
纪昭：“不是我，是他自己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的。”
可不是与她无关吗？她弄的只是马，是马压断了庞隆的腿。
魏曹公憋笑的声音大了点。
纪昭尴尬。
萧烨瞧了她一眼：“又胡说。”
纪昭：“……”
不知怎么的，萧烨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大人在斥责小孩，宠溺的感觉。
纪昭讪讪笑了笑。
萧烨：“与孤走走。”
纪昭满脸疑惑地随着萧烨走了。萧烨不是那种没事赏花赏景的无聊男人，应该是有什么话与她说。
源广寺后面有一大片梨树和桃树。
如今时节花盛开了，梨花如雪，桃花灼灼，如画美景宛若仙境。
纪昭不由感叹。
萧烨看了她一眼，问：“你属意什么时候成亲？”
纪昭愣住。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过。
“钦天监算出吉日了没？”
萧烨：“算了，但今年都不是好日子。因为钦天监天官看到荧惑星出现，贪狼和破军星朝北有异动。”
纪昭心中一惊。
朝北，便是紫微星。
紫薇主皇帝，是帝星。
萧烨的话说得很含蓄。根据钦天监夜观天象，应该预示着奸人祸国，战事将起。也就是说一整年朝廷都不安稳。
纪昭想起前世，这一年的确很多事。先是先前的春灾，又接着春汛形成南方洪涝，特再后来乌国和谈后回去又撕毁了协议，举兵南下，大肆劫掠。
纪昭：“皇上怎么说？”
萧烨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皇上定下今年大祭，大赦。赐婚圣旨等谷雨后颁下，但钦天监天官找了孤，暗示婚事让孤定在明年更好些。”
纪昭怔愣了下：“哦。”
萧烨见她没什么反应，又问：“你怎么想的？会不会太晚？”
纪昭被问住了：“太晚是什么意思？”
萧烨不语，只是拿着眼瞧她。
纪昭反应过来，连忙道：“不会太晚，不会，真的不会。”
萧烨皱眉：“你都十八了……”
纪昭听了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其实萧烨不需要特地亲自来和她商量。钦天监算出这一年凶星显，不宜成亲。萧烨只要派人与她知会一声便是。
他亲自来，大约是生怕她误会了他找了借口拖延不娶。
看似不近人情的睿亲王，其实是个很细心很暖心的男人。
他只是嘴巴毒了点，手段果决点罢了。
纪昭想通这点，连忙道：“殿下不要误会。我可以等的。我并不急着成亲。”
萧烨仔细看了她的神情，确定她不是敷衍。
他满意点头：“那就好。孤会尽快让皇帝颁旨，你等着便是。”
这事说完，萧烨冷峻的脸色缓和许多。
他很满意纪昭的不拘小节。
这样的女子洒脱简单，比寻常那些贵女好相处。
两人在梨花树下随意散步，不知不觉竟走了许久。等两人打算回去时，突然找不到来时路了。
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小山上去，在路的尽头隐约瞧见一个亭子。
纪昭为难：“殿下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看到路的方向就下来带殿下走。”
萧烨却看着山路道：“孤一起上去。”
纪昭没动，看着萧烨的腿。
萧烨皱眉：“怎么？觉得孤上不去？”
纪昭无奈：“是上去了不好下来。我总不能背着殿下下来吧？”
萧烨听到这话，打量了她的身板。
的确，她背不动自己。
但他又想上去，不想留在这傻傻等。
犹豫了片刻，萧烨果断道：“你扶着孤上去。如果下不来，你让孤的亲卫过来。”
纪昭：“……”
活爹，为什么非要上去？上面到底有谁啊？！
纪昭心里腹诽，但不敢违背。
于是她扶着萧烨慢慢往上走。
这路刚开始还算好走，一步一个台阶，到了后面台阶越发窄。从能容纳两人宽变成只能勉强容纳一人。
纪昭竭力不让自己碰到萧烨。
她可以滚下来，但这位活爹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但是两人难免有接触。纪昭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做他另一个拐杖，架着他的胳膊，一步步往上走。
两人就这样慢腾腾地上了亭子。
登上亭子的那一刻，眼前突然开阔无比。眼前山寺隐在群山草木之中，朱墙灰瓦，梵音隐约。
山脚下是一片延绵不断的花海。
纪昭大大吐出一口气，刚才的劳累都忘了。
身边的人拄着龙头手杖，十分安静地与她一起欣赏美景。
天边的日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越发显得容色冷冽，俊魅如神祗。
天生的帝王之相，令纪昭看得出了神。
身后传来一声佛号，有一道苍老却十分柔和的声音道。
“贫僧终于见到了机缘之人。”
萧烨与纪昭回头，看见一位身穿灰色僧衣的老僧。
老僧很瘦，满脸皱纹，须发雪白。他背着一个药篓，像是刚从山上采药回来。
他看看萧烨，又瞧瞧纪昭，眼神越发慈和。
“两位应该是夫妻。前世缘，今生续。”
萧烨皱眉：“此话怎么讲？”
纪昭心中一动：“敢问高僧法号？”
老僧呵呵笑了起来：“贫僧法号不足挂齿。遇见了就是与两位施主有缘。”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旧了的布包，递给萧烨。
“你身上有寒毒，此药可以镇毒，但不能彻底解毒。解毒的药还得点你多寻找。”
萧烨犹豫接过布包。
打开一看，是一个药瓶。
纪昭在旁边，赔笑：“那我呢？”
老僧瞧了她一眼，笑呵呵：“上次就给了女施主一个见面礼了。女施主还贪心？”
纪昭一个激灵：“您是普善法师？”
老僧含笑点头：“女施主很聪明。”
纪昭急忙求他给老夫人把脉。
老僧意味深长看着她：“女施主还是一如既往，以一己之力想改变很多事。”
纪昭被他那双仿佛洞彻一切的眼睛看了后，竟生出胆怯。
老僧看出她的惊惧，微微一笑：“莫惊莫惧，苦难已过，余生都是好事。”
纪昭默念着这句话，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老僧指了指萧烨：“你要护着他。”
萧烨脸黑了：“孤不需要。”
老僧微微一笑：“以后会需要的。”
他说完莫名其妙的话便走下了山道，很快消失。
有了这一小段插曲，两人在亭子中待下去变尴尬了。
纪昭提议赶紧回寺。
萧烨突然道：“那老僧的话不要全信。”
纪昭问：“哪句话？”
萧烨皱眉：“孤不需要你护着。”
纪昭笑了：“殿下误会了，高僧意思是我将来为殿下鞍前马后，守护河山。”
萧烨：“……”
这道理，好像也说得通。
萧烨不再纠结这些小事，唤来暗卫，与纪昭一起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