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中这两日因准备上巳节，热闹非凡。
纪家这几年人丁兴旺，未婚的少女很多。
先不说纪世德这一房庶女们有几个。二房三房的堂妹们，还有关系近点的旁支表妹们就有十几个。
男丁也兴旺。
所以这么一个踏青祈福的节日，侯府中置办起来不输过年。
老夫人很看重孙女们的婚嫁。
趁着这好时节，先给旁支的出主意，帮旁支的未婚少女参详决定了几门亲事，只等上巳节与男方家相看。
还有几家也在互相通气，下冰人贴相看的意思。
统统都放在上巳节前后走动。
二房三房尽心尽力帮着老夫人应酬，挑选人家。
二房是纪璇静，最近在相看承恩伯爵府的二公子。约了在上巳节让两家人互相都瞧瞧。
三房是纪宛晴，最近在相看工部侍郎家的庶公子，也是交了冰人贴子，正在走动。
大房这边倒是出奇安静。
纪昭的婚事，所有人都以为庞贵妃相中了，便不敢再管。
而庶女中年龄最大的纪灵婚事。
纪世德不上心，大夫人不管。二姨娘忙着养胎，更没心思管。
纪昭帮着老夫人整理一大叠拜帖、约游玩的帖子。
她提到了纪灵的婚事：“灵儿明年就要及笄了，今年可以相看了。”
老夫人摘下西洋眼镜，皱眉：“你母亲没帮忙相看吗？”
纪昭很含蓄：“母亲正在养病，也许是没精力。二姨娘还在养胎。”
老夫人只觉得头疼，忍着怒：“真是不让人省心。”
她让人将二姨娘喊来。
二姨娘来了，规规矩矩请安。
自从纪昭点出她喝的安胎药有问题后，她收敛了不少。
最近躲在自己的房中低调做人。
老夫人问：“灵儿的婚事，你打算怎么样？”
二姨娘没什么主意，道：“一切由老夫人做主。妾没什么想法。”
老夫人没好气：“一个两个的都说由我做主，都是打着偷懒的主意。”
二姨娘想了想：“妾老家有个远房亲戚，上旬来京城投奔。说要在京城中做营生。他们家有个当了秀才的儿子。”
“妾觉得还不错。”
纪昭听了，心里摇头叹气。
这投奔的酸秀才就是前世纪灵嫁的人。
表面上看着文文弱弱的，但实则却是个窝里横的狗男人。
纪灵嫁过去后，他时常将她关在房中殴打。
那家的婆婆也很恶毒，将纪灵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老夫人听了二姨娘这话，皱眉：“投奔？是在老家没营生吗？”
二姨娘愣住，随即道：“不是的，是为了让儿子将来考试上榜。”
她说着兴奋起来：“人家是秀才，很不错呢。将来要是再考中，说不定就官老爷。”
“灵儿嫁过去，将来就是官太太。”
二姨娘想得很美。
纪昭看了一眼老夫人。
老夫人有点意动：“他才学怎么样？今年几岁，长得如何？”
二姨娘含含糊糊：“才学很好的。今年嘛，大不了灵儿几岁，长得一表人才。”
纪昭听了这话，忍不住皱起眉。
二姨娘压根没见过那酸秀才。
真是一位“好母亲”，都快和大夫人看齐了。
在坑女人这件事上，不靠谱就算了，还把什么都不知道的亲女儿往火坑里推。
都说女儿生来就苦，但谁能想到，女儿的苦难大部分都是母亲带来的。
纪昭忍不住道：“二姨娘，你见过那秀才？”
二姨娘：“……”
纪昭又问：“你可知道他们为何投奔你？若是他们过得很不错，为什么还要投靠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况且二姨娘也不过是侯府的妾。
她能给人家多少助力？
老夫人听纪昭这么问，回过味来了。
她十分不悦：“灵儿是你的女儿，长得也不差。从小也没有苛待过。你竟然不给她费心张罗婚事，是什么道理。”
纪昭很平静点了她一句：“二姨娘你肚子还有一个，若是男娃，将来便是侯府庶子，长大了会谋点前途，甚至官身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灵儿嫁的不好，会连累她兄弟的前程。”
二姨娘回过神来，满脸羞臊。
她低声下气求着：“这个是我眼光短浅了。实在是没想到这点。”
“大小姐厉害，心眼也好，要不替灵儿掌掌眼？”
纪昭叹了口气，算是默默认了这个不应该属于她的担子。
老夫人在旁边看得直摇头，但也不好说什么。
纪昭道：“让我掌掌眼也行，二姨娘也不能全当了甩手掌柜。不然到时候有个什么不好，全赖我身上。”
二姨娘赔笑：“一定不会的。”
于是纪昭在上巳节又多了一个任务——帮庶妹妹纪灵相看好人家。
……
沁芳阁中，白沁雪整理着出游的行装。
大夫人坐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出去？”
白沁雪淡淡道：“一定有法子的。”
大夫人蹙眉，但也不好说什么。
她心里没有半点把握。
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可自从纪昭回府后，力不从心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出了源广寺上香那档子事，更是将她和白沁雪钉在了耻辱柱上。
掌家权被夺、爪牙被剪除、常年贪的亏空账目岌岌可危，所有的一切都让大夫人吃不下，睡不安稳。
所以明知道上巳节是个好节日，是让白沁雪出风头的好机会。
大夫人却是半点注意都没。
心，已经乱成一团乱麻。
白沁雪整理好东西，这才轻声安慰：“娘，你就在府中好好养病。我能出去的。”
大夫人勉强笑了笑，叮嘱：“如今你……罢了，你是个细心的，娘不用操心。”
“只是一条，如今昭儿锋芒太盛了，你不要招惹她。”
白沁雪心里不以为然。
等大夫人走了，芳菲悄悄过来。
白沁雪：“信，送了没？”
芳菲点头：“送了，使了不少银子才送出去的。”
白沁雪点了点头。
芳菲欲言又止。白沁雪冷淡瞥了一眼：“你放心，以后我发达了，少不得给你的好处。”
芳菲赔笑：“多谢小姐恩德。奴婢会守口如瓶的。”
白沁雪又问：“春兰那边说了什么？”
芳菲：“她说庞贵妃都没派人来，还说大小姐打算在上巳节骑马。”
白沁雪只觉得无趣。
这算是什么消息。她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到的。
不过想想春兰胆子小，又不受重用……
等等，骑马？
白沁雪眸色亮了又冷冷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