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
天蒙蒙亮就有心急的少年与少女们穿着鲜艳的衣衫，成群结队往城郊而去。
纪昭美美睡了一觉，才让丫鬟帮自己更衣梳洗。她换上骑装，戴上大大的帷帽。
丫鬟们也一个个穿上好看的衣裙，带上花篮花带，还有带上各种好玩的小玩意。
纪昭没有什么负担。
反正她婚事已定好，不需要在不认识的贵夫人面前彰显才艺。更不需要应酬。
想到此处，她十分庆幸睿亲王萧烨有生人勿近的坏脾气。
他这个孤家寡人身边好像也没什么亲朋好友。
所以她也不需在他这边下功夫。
春兰悄悄来了，低声道：“沁雪表小姐整理行装，说要一起出去呢。”
纪昭整理衣带的手顿住：“她不是在禁足吗？”
春兰摇头：“奴婢也不知，是不是侯爷解了她的禁足令？”
纪昭摇头。
没听说过。
大夫人院子这阵子来一直安静如鸡，特别是自从第一号狗腿子周家的倒了后，低调得不像样。
正在说话间，纪璇静拉着纪灵来了。
纪璇静打扮得很漂亮，脸上还敷了粉。
纪灵穿得工整，见了纪昭，规规矩矩请了个安。
纪昭见两位妹妹面目焕然一新，不由心里点头。
启蒙和没启蒙还是有差别。启蒙了后，两位一举一动多了点文气。
纪璇静夸纪昭：“大姐姐你穿得很好看。我将来也要像你一样。”
纪昭笑了：“像我一样做什么？舞刀弄枪的。”
纪璇静噘嘴：“才不是呢。我娘说大姐姐文武双全，比男子还能干。”
纪昭莞尔一笑。
纪灵凑过来讨好：“大姐姐，今日我跟着你。”
纪昭看出她的小心和戒备，也不点破。
她对晚秋道：“二小姐年纪小，你多拿点糖果蜜饯，还有茶水备着。”
纪灵看着一盒盒精致的点心，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还小，喜欢吃甜食。
一行人要出发，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又去找了大哥纪荣。
今日纪荣休沐，正好陪着妻儿一起去玩，所以便承担起护卫纪府女眷的重任。
正说着话，外面侍卫匆匆进来：“副统领，三皇子殿下来了。”
纪荣皱眉：“怎么的事前没有半点消息？”
侍卫：“说是路过。”
纪荣整了整身上软甲，匆匆出去。
在外面三皇子萧钧一身天水青骑装，背着手笑对前来迎接的纪世德和纪荣。
两方见过，三皇子萧钧笑：“要准备出城过节，我来的应该不是时候。”
纪世德赶紧称不敢。
三皇子萧钧：“既然来了，一起与纪大公子出行。”
纪荣道：“三皇子美意。不过府中还有女眷需要护送。”
三皇子萧钧：“哦，想必令妹也在。要不让她出来与车队一起随行。”
纪荣愣住。
纪世德连忙笑道：“三皇子殿下的抬爱，真是昭儿的福气。”
他说着催促下人：“快去将大小姐唤来，就说三皇子殿下邀她同行。”
过了一会儿，纪昭走了出来。
她戴着帷帽，身形颀长窈窕。风吹过，撩动帷帽白纱，倾城明艳的容颜若隐若现。
三皇子萧钧上前：“纪家大小姐，又一次见了。”
纪昭行了一礼：“三皇子大驾光临，小女荣幸又惶恐。”
三皇子萧钧见她穿着骑装，问：“今日纪家大小姐要骑马吗？”
纪昭点了点头。
三皇子萧钧对身边的内侍道：“牵我的紫云闪电。”
不一会，马牵了来。
是一匹罕见的紫红色汗血宝马，足足有一人多高。四肢细长有力，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骏马。
三皇子萧钧道：“这马儿是从大宛国进贡来的汗血宝马。纪大小姐要不要试试？”
纪昭踌躇。
她不愿意和三皇子萧钧有什么牵扯。
毕竟这人是注定的反贼，也注定了将来会被萧烨反杀。
但现在人都到了跟前，不买账似乎不行。
纪昭想了想，歉然道：“三皇子殿下抬爱，小女感激不尽。但小女三年前武功尽失，骑不得这么烈的马。”
她带着遗憾：“这马儿太神骏了，只有三皇子殿下才能驯服。”
三皇子萧钧听了，微微一笑。
怕马屁的话，他很受用。
这两句让他原谅了纪昭在源广寺爱搭不理的态度。
他微笑：“你说的不错。这马是烈了点。你终究是个女子，驾驭不了的。”
纪荣上前，道：“天色不早了。三皇子殿下，我们可以启程了。”
三皇子萧钧又道：“沁雪小姐呢？”
此话一出，纪世德、纪荣，还有纪昭都噤声了。
三皇子萧钧：“天气晴好，沁雪小姐不要闷在家中，也出来一起踏青游玩吧。”
纪世德脸色复杂。
纪荣黑黝黝的脸又黑了几分。他忍不住看一眼纪昭，心里为她担心。
纪昭则垂了眼帘，心里冷笑不已。
原来，三皇子萧钧来了纪府是为了白沁雪。
他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又或是，在他心里娥皇女英伺候在身边才是应该的。
纪荣口气不悦：“三皇子殿下，沁雪表妹在思过，不便出门。”
三皇子萧钧：“上次在源广寺是我母妃误会了，她并没有错。”
纪荣声音冷了几分：“三皇子殿下今日到底是来约我妹妹昭儿同行，还是想约沁雪表妹同行？”
他口气很硬。
纪昭忍不住担心瞧了大哥纪荣一眼。
心，热热的。
沉默寡言，从不出风头的大哥纪荣在为她打抱不平。
三皇子萧钧可能也没想到纪荣会这么硬气。
他道：“纪副统领不要误会。我只是随口问问沁雪小姐。”
纪荣冷冷问：“三皇子殿下今日到底是要约谁同行？”
纪世德在旁边呵斥：“胡闹，怎么能这么与三皇子殿下说话？”
纪荣巍然不动：“女子名节很重要。昭儿妹妹就在这里，三皇子殿下一会约她，一会又让沁雪表妹出来。这于理不合。”
三皇子萧钧脸色冷了几分：“纪副统领，你太较真了。难道就不能一起同行吗？”
“不能。”纪荣犯了倔脾气，“她们都是未婚女子，不能随便接受外男邀约同游。若是三皇子殿下更钟意与沁雪表妹同行，那便约她便是。”
“今日是上巳节，与谁同游是有说法的。三皇子殿下应该知晓。”
三皇子萧钧阴沉着俊脸。
纪昭缓缓道：“三皇子殿下抬爱，小女无福消受。小女这就让沁雪表妹出来。”
她说完退到了大哥纪荣身后。
“三皇子殿下……”
白沁雪由丫鬟扶着，娇娇怯怯地走出来。
她行了一礼后，看向纪昭，歉疚道：“大姐姐别怪三皇子殿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想出来游玩的。”
“贵妃娘娘已将我许给了三皇子殿下。我便是三皇子殿下的人。挤了大姐姐的位置，要怪就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