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望着那座被晨光镀上一层淡金色的高塔。
作为候补巫师序列前十，他请教任何一位导师都有一定优先权，但这种主动请教的机会他并不常用。
虽然他一直自我安慰，过度依赖导师的教导，不如依靠自身摸索来得扎实。
每一寸自行探索得来的知识，总比耳提面命的教导更加深入骨髓。
但实际上是他之前研究的那些东西，总是过于离经叛道，都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尝试的方向。
而对于“流动护壁”来说，虽然其可塑性和潜力远超他的预期。
但毕竟是有着范例参考的成熟法术模型，他当然不能浪费向先行者进行咨询的机会。
“走一步看一步吧。”罗恩微微叹息，迈步走向塔内。
守在入口的执勤学徒看到他胸前的徽章，眼中闪过一丝敬畏，赶忙恭敬行礼：
“拉尔夫大人您是来见副院长大人的吗？”
“是的，麻烦通报一声。”
罗恩点头，语气平和中带着几分威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上位者的口吻和姿态。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罗恩抬头望去，只见哈耶克站在二楼的回廊上，手中拿着一本大部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外和喜悦？
“上来吧，年轻人，我正好有几分空闲。”
罗恩微微行礼，顺着旋转楼梯上到了二楼。
“跟我来。”哈耶克没有多言，径直带着罗恩穿过一条装饰着各种古老挂毯的长廊，来到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室。
室内陈设简单却不失格调，一张乌木长桌，几把雕花椅子。
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看上去是某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域景色：
苍白的天空下，悬浮着无数巨大的石块，每一块上都生长着奇特的植被，远处有一轮血红色的太阳正在缓缓下沉。
罗恩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收回，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哈耶克身上。
“坐。”
哈耶克示意罗恩在长桌一侧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对面：
“上次序列评定会议你都没空参与，怎么现在又有时间来找我了？”
哈耶克心中其实颇有几分惊喜。
最近因为“均等培养制”的限制，他不能对罗恩进行特别关照，这让他有些苦恼。
毕竟，像罗恩这样的天才，在黑雾学派的历史上都是根本找不着的。
若非限制，他甚至愿意将罗恩直接纳为关门弟子，全力培养。
不仅是为了学派的未来，也是为了那珍贵的“恩惠”……
自从上次短暂接触后，他明显感觉到体内多年积累的精神污染减轻了不少。
这种纯净度的恩惠，即使是在水晶尖塔，也是极为罕见的。
而现在，罗恩主动上门求教，这无疑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机会。
既不违反“均等培养制”的规定，又能让他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位年轻的天才，获取更多恩惠。
“副院长大人，我想请教关于‘流动护壁’的进阶应用。”
罗恩开门见山道，声音平静而恭敬：
“最近在实战演练中，我发现这个法术的潜力远超我的想象，但似乎还有很多应用方向我没有触及。”
哈耶克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流动护壁’确实是一个被低估的法术。”
他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大多数巫师只将其视为一种简单的防护手段，但实际上，它的应用范围和深度远不止于此。”
他站起身，走到室内的中央空地上：“既然你来请教，那就让我实际为你演示一下吧。”
哈耶克的动作从容，没有丝毫花哨的姿态，只是轻轻抬起右手，手心向上。
一团银色粉末凭空出现在他掌心，随即在空气中散开，形成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半透明屏障。
这个屏障不同于罗恩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流动护壁”。
它的表面不是单纯的均匀质地，而是呈现出类似水波般的纹理，不断流动变化，给人一种极强的生命感。
“第一层应用，多重媒介结合。”
哈耶克解释道：
“这个护壁融合了银粉、石英砂和微量的晶石粉末，每一种媒介都负责特定的防御功能。银粉抵抗能量侵蚀，石英砂提供物理防御，晶石粉则负责能量转化和再分配。”
罗恩凝神观察，同时悄悄启动了“千变幻影”的记录能力。
他能感觉到这种多重媒介结合的护壁比单一媒介强度高出不少，而且能量流动更加和谐稳定。
哈耶克并未察觉罗恩的小动作，继续他的演示：
“观察这个。”
他轻轻弹指，护壁表面立即浮现出复杂的能量纹路，如同一张精密的网络。
“第二层应用，结构分化。护壁内部不再是均质的，而是形成多层防御体系。
外层负责吸收冲击，中层进行能量转化，内层则是最后的固守防线。
这样一来，即使外层被攻破，内层仍能提供保护。”
罗恩点头表示理解，心中却在迅速分析这种结构的构建方式。
这种分层防御不仅仅是简单的叠加，更像是一种有机的协同系统，各层之间通过特定的能量通道相互支持和补充。
“第三层应用，主动反击。”
哈耶克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护壁表面突然向外延伸出数十根尖刺，如同某种危险生物的防御机制。
“护壁不应该只是被动防御，同样可以作为攻击手段。
当敌人接触护壁时，这些尖刺会立即刺入对方体内，注入特定的能量，造成内部损伤。”
随着他的解释，那些尖刺又缓缓收回，重新融入护壁本体。
“第四层应用——空间扭曲，这就是进阶部分了，但你来都来了，我也先展示给你看看好了。”
哈耶克隐藏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迫不及待，他巴不得将自己的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随着其再次动作，护壁表面立即产生奇异的波动，就像是镜面被扭曲了一般。
整个护壁似乎变得更加立体，甚至给人一种比实际尺寸更大的错觉。
“这一层应用需要对空间学有深入理解，通过特定的能量分布，在护壁周围形成微弱的空间扭曲场。这样一来，敌人的攻击会被部分引导至其他空间，减轻护壁本身的压力。”
罗恩的眼睛微微眯起，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流动护壁”的应用范畴，几乎是将其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空间法术。
他尝试记录这种能量结构，但发现其复杂程度已经接近“千变幻影”的上限。
哈耶克似乎并不知道罗恩正在进行的记录尝试，继续他的演示：
“第五层应用，感知延伸。”
护壁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星空般闪烁。
“这些光点实际上是护壁的感知节点，能够捕捉周围环境的变化和敌人的动向。通过这种方式，你不仅能被动防御，更能主动预判敌人的攻击路线。”
他轻轻挥手，护壁随即收缩，重新凝聚成一团银色粉末，落回他的掌心。
“当然，这些只是基础应用。”
哈耶克重新坐回座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罗恩：
“真正的大师能将‘流动护壁’发展出更多独特的变体，甚至形成完全属于自己的防御体系。”
罗恩恭敬地点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副院长的演示令我受益匪浅，我对‘结构分化’和‘感知延伸’这两个应用特别感兴趣，它们似乎能完美弥补我目前护壁构建中的缺陷。”
哈耶克满意地点头，罗恩的学习态度和敏锐程度确实令他印象深刻。
“那么，让我详细解释一下这两个应用的关键点。”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哈耶克详细讲解了“流动护壁”的进阶构建方法和理论基础。
从能量分布的原则，到不同媒介的选择和配比，再到如何根据实战需求调整护壁的结构和功能，无一不是干货满满。
罗恩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些尖锐而深入的问题，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洞察力。
就在讲解接近尾声时，哈耶克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罗恩微微挑眉，静待下文。
“考虑到你最近在各方面的出色表现，再加上瓦伦大师的高度评价，学派已经决定将你的序列排名提升至首位。”
罗恩微微一怔，虽然他早有预感自己迟早会获得这个位置，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是我的荣幸。”他谨慎地回应。
哈耶克轻笑一声，想起不久前那次序列会议的情景。
………………
序列会议上，当他提出将罗恩提升至首位的建议时，整个会议室顿时陷入了沉默。
霍尔特坐在首座，面色如常，但那双眼睛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
作为一个在序列中保持首位长达数年的天才，突然被一个仅加入数月的新人超越，这种打击不言而喻。
“拉尔夫确实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进步速度。”
尤妮在一旁平静地说道，紫色的眼眸闪烁着赞同的光芒：
“他最近在元素学上的进步令人瞩目，尤其是对光元素的控制已经快要到晨星级巫师的水平。”
索伦也点头附和：
“精神力的提升速度也远超常人，而且他的法术构建精度堪称完美，这在年轻学徒中极为罕见。”
“我并无异议。”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霍尔特本人竟平静地开口了，声音中没有丝毫不满或嫉妒，只有一种超脱的豁达：
“拉尔夫确实当之无愧。”
哈耶克注视着这位年轻的高等学徒，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遗憾。
霍尔特的天赋在黑雾学派已算顶尖，勤奋程度更是无人能及。
若放在平时，以他的资质和努力，绝对是众人瞩目的明星。
只可惜，他遇到了罗恩这样的怪物。
那是一种黑雾学派建立以来都未曾出现过的绝世天才，仿佛天生就与超凡之道相契合，每一步都如履平地，毫无滞碍。
面对如此妖孽，即使是霍尔特这样的天才，也只能黯然失色。
然而，令哈耶克敬佩的是，霍尔特并未因此消沉或嫉恨，而是选择接受这个事实，并从中汲取动力继续前进。
这种心性，或许比天赋本身更加珍贵。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哈耶克宣布道，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罗恩拉尔夫将正式成为候补巫师序列的首位。”
………………
“不必过于谦虚。”
哈耶克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你完全当得起这个位置。实际上，以你的天赋和进步速度，很多导师都认为你将来大概率能达到正式巫师层次，甚至更高。”
罗恩微微颔首，既不过分谦虚，也不显得狂妄：“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学派的期望。”
“好了，言归正传。”
哈耶克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侧的柜子前，取出一个闪烁着微光的金属盒：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特殊媒介物质，可以用于‘流动护壁’的练习和实验。包括一些罕见的金属粉末和晶石碎片，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能量特性。”
他将盒子递给罗恩：“好好利用它们，我期待看到你对‘流动护壁’的独特诠释。”
罗恩接过盒子，心中微动，这些罕见材料在普通市场上根本无法购买到：
“感谢副院长，那么连带这些材料，我这次咨询需要付出多少费用？”
“两块魔石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都是各取所需。”
老人有些不在意的随口报了个数字。
咨询连带材料费用加起来只要两块魔石，罗恩并非不了解行情的人，他知道对方给出自己的绝对是骨折价。
哈耶克接过魔石，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点关于‘流动护壁’的特殊应用我没有提到。”
罗恩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如果你能找到合适的深渊物质作为媒介”
哈耶克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神秘：
“护壁会获得全新的特性——活性化。它将不再是单纯的防御工具，而是一种半生命体，能够自主防御和流动，甚至具备简单的侵蚀能力。”
罗恩的眼睛微微睁大：“深渊物质作为媒介？”
哈耶克点头，突然伸出右手，一道奇特的能量波动从他袖口涌出，在掌心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
漩涡中心是一团墨黑色的物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随着他的控制，这团黑色物质迅速扩展，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薄薄的护壁。
这护壁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它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不断变换形态，表面流动着诡异的纹路，就像是某种异界生物的皮肤。
罗恩屏住了呼吸，这种护壁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但同时又被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所吸引。
“这是什么？”
“深渊第五层的‘凝视巨蛙’分泌物。”
哈耶克平静地解释，同时解除了护壁。
就在这时，罗恩却看到副院长右臂上有着明显的异化痕迹。
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细小的鳞片状突起。
这些鳞片似乎是活的，不断微微颤动，就像在呼吸一般。
“副院长也是深渊探索者？”
“没错。”哈耶克坦然承认，似乎并不介意在罗恩面前展示自己的畸变痕迹：
“实际上，大部分达到月曜级及以上的巫师，都曾探索过深渊。那里有着常规途径无法获取的知识和力量，诱惑着每一个追求极致的修行者。”
他重新拉下袖子，遮住了那些畸变的痕迹：
“当然，代价同样不小。许多巫师因此付出了惨重代价，有些甚至彻底迷失在深渊之中，永远无法返回。”
罗恩静静地听着，心中思绪万千。
深渊对于巫师而言，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危险的泥沼。
“你似乎对深渊很感兴趣。”哈耶克细心观察着罗恩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血脉祭坛之行的收获应该非常不错吧？”
罗恩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平静：“有些小小的收获，但还远远不够。”
“不必着急，以你的天赋，未来有的是机会深入探索。”哈耶克意味深长地说道：
“瓦伦也非常看好你，你知道吗，我们曾经是一个小队的。”
“瓦伦大师？”罗恩微微诧异，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是的，早年在水晶尖塔的时候，我们共同组成了一支小队，专门负责深渊探索任务。”
哈耶克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那时的瓦伦比我小几岁，但天赋惊人，而且幸运的是，他娶到了自己导师的侄孙女，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和指导。”
说到这里，哈耶克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最终，他成功突破到了黯日级，而我则停留在了月曜顶峰。”
罗恩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聆听，他还没蠢到敢对这些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
“时间不早了。”哈耶克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结束了这个话题：
“希望今天的交流对你有所帮助。”
“受益匪浅。”
罗恩站起身，对哈耶克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副院长的指导和慷慨。”
哈耶克微微点头，目送着罗恩离开。
当房门关上，他马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纯净的“恩惠”之力。
这股力量远比他预期的要强大和持久，几乎瞬间就净化了他近日积累的部分精神污染。
“不愧是具有原初巫师潜力的大巫师种子”
哈耶克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如果他真的能成功晋升为原初巫师，那么黑雾学派将迎来史无前例的辉煌时代。”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逐渐被黑暗吞噬的黑雾丛林，心中默默祈愿：
“希望历史不会重演。希望这一次，那条危险的道路真能带来成功，而不是另一个悲剧。”
………………
离开哈耶克的办公室，罗恩的脑海中仍然回荡着那些关于“流动护壁”的进阶理论和应用方法。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金属盒，里面装着哈耶克交易给他的那些珍贵媒介物质，心中不禁有些意动。
这些罕见材料将为他的实验提供足够的素材，特别是对于“流动护壁”的进阶研究。
但更令他兴奋的是，通过“千变幻影”成功记录下了哈耶克演示的几种“流动护壁”变体。
虽然受限于法术的复杂度，他只能记录下前三种应用：
“多重媒介结合”、“结构分化”和“主动反击”，但这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