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在这个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地方,许知意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给了她继续前行的勇气和力量。
车窗外的路灯拖曳出长长的光影。
许知意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但医院里发生的一幕幕仍在脑海里盘旋。
周兰的撒泼谩骂。
温以宁无助的哭泣。
还有林修远那短暂却意味深长的注视。
她轻轻揉了揉眉心,一股倦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回到熟悉的公寓楼下,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些许白日里的烦躁。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玄关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她换好拖鞋,脚步放得很轻,朝着客厅走去。
落地窗前,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是关棋。
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一手闲适地插在睡裤口袋里,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
窗外城市的霓虹变幻着光影,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关棋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来。
当他的目光捕捉到门口的许知意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迅速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一下,通话被瞬间切断。
动作利落得有些刻意。
许知意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她的视线没有错过他那个略显仓促的动作,以及他放下手机后,插回口袋的那只手。
他脸上努力维持着一贯的温和浅笑,但眼底似乎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回来了?”
关棋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带着夜晚特有的慵懒和柔和。
“嗯。”
许知意应了一声,走过去,将手里的包放在沙发上。
她没有问他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挂断得那么急促。
客厅里一时只有两人之间无声的空气在流动,壁灯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地板上。
关棋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神色,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走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
“今天很累?”
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
许知意没有躲开,只是微微偏了下头,避开了他过于亲昵的动作。
“还好。”
她淡淡地回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刚才放手机的那个口袋。
那个突兀挂断电话的画面,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了她的心上。
不疼,却无法忽略。
关棋的手指顿在半空中,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他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疑惑,但很快被温柔的笑意取代。
“先去洗漱吧,我给你放好了热水。”
他的语气依旧体贴。
许知意点了点头,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向浴室。
水声哗哗响起,隔绝了外面的寂静。
但那份因突然中断的通话而产生的微妙感觉,却在水汽氤氲中,悄然弥漫开来。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许知意心头的疑虑。
那通被仓促挂断的电话,像一个无声的问号,悬在空气里。
关棋刚才的反应,那细微的停顿,还有收回手机时快得有些不自然的动作,都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
她闭上眼,水珠顺着睫毛滑落。
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是在跟谁通话,内容又是什么,需要如此避讳她?
客厅里,关棋并没有立刻去做别的事情。
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紧闭的浴室门上,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最终还是放回了口袋,转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声停了。
许知意裹着浴巾走出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
她没有看关棋,径直走向卧室,准备换衣服。
“先吹干头发。”
关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温和。
他手里拿着吹风机,插好了电源。
许知意动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过去。
“我自己来就好。”
她的声音隔着毛巾,有些闷。
关棋拿着吹风机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她略显疏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他没有坚持,将吹风机放在旁边的矮柜上。
“那我先去洗了。”
他说着,转身走向浴室。
门被关上,很快,里面再次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客厅里只剩下许知意一个人。
吹风机的嗡嗡声响起,暖风吹拂着湿发,却吹不走心底那丝丝缕缕的不安。
她看着自己映在落地窗上的模糊影子,又侧耳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去看一眼他的手机。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一跳,带着一种窥探隐私的禁忌感。
可段淮川的欺骗与背叛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信任一旦有了裂痕,怀疑的种子就会疯狂滋长。
她关掉吹风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浴室的水声作为背景音。
关棋的手机就放在客厅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屏幕暗着,安静地躺在那里。
许知意的心跳有些快。
她深吸一口气,脚步很轻地走了过去。
拿起手机的瞬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解锁并不需要密码,关棋对她似乎从不设防。
屏幕亮起,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点开了通话记录。
最新的那条通话记录,就在几分钟前。
没有存名字,只有一个号码。
但那个号码旁边的归属地,清晰地显示着郑阔。
许知意瞳孔微微一缩。
郑阔。
她记得这个名字。
关棋之前解释公司事务时提到过,是他的得力助手。
如果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他之前搪塞说是工作机密或许还说得过去。
可刚才他那急促挂断电话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处理普通的公事。
更像是在隐瞒什么。
浴室的水声还在持续。
许知意迅速将通话记录界面退出,把手机放回原位,确保角度和之前一模一样。
她退后两步,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的心虚,而是因为那份被证实的疑虑,带来了一种更深层的不安。
他到底在和郑阔说什么?
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这样瞒着她的?
那个被刻意中断的通话,此刻像一根针,扎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信任的基石上,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