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重新变得阴沉。
“想见许小姐?”
“可以。”
“不过,先生有条件。”
他的目光扫过关棋紧握的拳头,带着一丝警告。
“放弃你手头所有针对关宏的动作,立刻。”
“还有。”
李德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离开这里,回美国去,永远不要再回来干涉关家的事情。”
“做到这两点,许小姐,自然安然无恙。”
“否则。”
李德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关棋站在原地,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巨大的厂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像一头被无形枷锁困住的野兽。
死寂。
如同凝固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关棋站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破碎的苍白。
父亲。
那个他以为早已长眠于地下的男人。
那个他决心要为其复仇的对象之一。
竟然一直活着。
并且,用如此残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冷漠地拨弄着他这个凡人的命运。
告诉他,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恨意,都不过是掌心的一场游戏。
李德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他享受这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尤其是,这个猎物曾经是那么高不可攀。
“怎么样,关二少爷?”
“先生的条件,你考虑得如何?”
他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是乖乖听话,保全你的小情人,还是…继续你那可笑的复仇游戏?”
话音刚落。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冰冷嘲讽的笑声,从关棋喉咙里溢出。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刚才还盛满震惊与荒谬的眼眸,此刻已经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
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一种决绝的疯狂。
苍白的脸色没有恢复血色,反而因为某种极致的情绪,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条件?”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回去告诉他。”
关棋的目光,越过李德,投向厂房深处那片更浓重的黑暗。
仿佛能穿透时空,直视那个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关宏,我不会放过。”
“关家,我会拿回来。”
“至于知意。”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倏地转回,死死盯住李德。
“我,会亲自带她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李德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他似乎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关棋竟然还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
“你。”
李德的脸色阴沉下来。
“关棋,你是不是疯了?”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先生能让你消失一次,就能让你消失第二次!”
“为了一个女人,搭上你自己,值得吗?”
“她在哪?”
关棋直接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暴戾。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场。
李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
“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别乱来!”
“许小姐就在。”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用巨大防水布遮盖的区域,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挣扎声。
还有被压抑的呜咽。
关棋的目光瞬间锁定那个方向。
他不再理会李德,大步流星地朝着那边走去。
“站住!”
李德又惊又怒,想要上前阻拦。
但关棋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
关棋一把扯掉了那块厚重的防水布。
布料扬起一阵灰尘。
后面露出的景象,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许知意被绑在一张冰冷的铁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手脚都被粗绳牢牢捆绑。
她身上还穿着之前的衣服,但发丝凌乱,脸上带着泪痕,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此刻,她正瞪大眼睛看着他,眼底充满了恐惧、担忧,还有一种茫然。
呜呜。
她看到关棋,情绪激动起来,拼命挣扎,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关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
他快步上前,动作却带着一种极度的轻柔,生怕惊扰了她。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脸颊的泪痕。
冰凉的触感,烫得他指尖发颤。
“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来了。”
许知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自责,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断断续续,云里雾里。
什么先生?什么条件?什么复仇?
她不完全明白。
但她听懂了一件事。
关棋最近受的那些伤,那些她以为是商业对手或者仇家干的伤。
竟然是他的父亲?
那个据说已经去世的男人?
这个认知,比她自己被绑架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更大。
他到底背负着什么?
她看着他,嘴里发出更急切的呜咽声,拼命摇头。
像是在告诉他,不要管她,快走。
关棋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他伸出手,想要撕掉她嘴上的胶带。
“我劝你最好别动。”
李德阴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对准了关棋的后背。
“关二少爷,看来你还是没认清现实。”
“先生的耐心,是有限的。”
关棋的动作停住了,他没有回头。
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冰冷的威胁。
他慢慢放下手,转过身,重新看向李德。
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用女人来当筹码。”
“这就是他的手段?”
关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真是令人作呕。”
他嘴角的嘲讽,愈发明显。
“看来,这些年,他不仅没死,反而活得越来越回去了。”
李德被他语气里的轻蔑激怒,握枪的手紧了紧。
“放肆!”
“你怎么敢这么跟先生说话!”
关棋却像是没听到他的怒吼。
他只是看着李德,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