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这是把自己的命往火坑里送!”
陈景尧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
“拦不住的。”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疲惫的确定。
“她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
“那怎么办?”李成屹停下脚步,眼睛因为愤怒显得有些红。
“就这么看着她去?”
“看着她羊入虎口?”
陈景尧沉默着,视线投向窗外。
夜色浓重,像化不开的墨。
许知意的声音还在耳边。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关棋还在等着我。”
是啊,关棋还在等着,他们何尝不是在等。
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突破。
许知意的选择,疯狂,冒险,却也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可能。
“她不能一个人去。”陈景尧终于开口。
李成屹立刻反驳。
“我们去?她刚才怎么说的?我们的身份只会让关万雄更警惕!”
“她不让我们去!”
“那就派我们的人。”陈景尧说。
“她不会同意的。”
李成屹摇头。“她连我们的电话都不接了。”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陈景尧的声音没有起伏。
李成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你是说暗中保护?”
“这是唯一的办法。”陈景尧看着他。“找最可靠的人。”
“绝对不能被发现。”
“关家周围,肯定布满了关万雄的眼线。”
李成屹的眉头紧锁,这依然是巨大的冒险。
关家的防御,不是普通保镖能轻易渗透的,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许知意会暴露在更大的危险中,他们两家也会被牵扯进来。
但,放任许知意一个人去,后果可能更糟。
“人手我有。”
李成屹沉声说。“陈家那边,训练有素的也多。”
“挑最好的。”
陈景尧补充。“反应最快,身手最好,最擅长隐蔽的。”
“我知道。”
李成屹点头。“但是,景尧,你想过没有?”
“万一。”
他没有说下去,那个万一,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没有万一。”
陈景尧打断他。“我们的人,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告诉他们。”
陈景尧的声音冷了下去,“许知意,不能出任何事。”
“任何事。”
他加重了语气。
“必要的时候。”
陈景尧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让他们签生死状。”
李成屹的瞳孔骤然收缩,生死状。
这三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执行任务的人。
那不是一份简单的文件,那是一份用命做担保的承诺。
意味着在最危急的关头,保护目标的生命,优先于自己。
“景尧。”
李成屹的声音有些艰涩。
“必须这样。”陈景尧的语气不容置喙。
“对手是关万雄。”
“他能对自己的儿子下狠手,对一个准儿媳,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只有让他们明白任务的极端重要性,他们才会拼尽全力。”
“这不是普通的保护。”
“这是在跟死神抢人。”
李成屹看着陈景尧。
他很少见到陈景尧如此决绝。
这种近乎冷酷的命令,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担忧。
他不再犹豫。
“好。”
李成屹走到角落,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地布置任务。
挑选人员,制定路线,强调隐蔽,最后,他提到了生死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简短的回应。
“明白。”
没有质疑,只有服从。
陈景尧一直站在窗边,背对着李成屹。
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却照不进他此刻的心底,那里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还有许知意自己。
李成屹结束了通话,走了回来。
“都安排好了。”
“两组人,动用了我们两家最顶尖的力量。”
“他们会像影子一样跟着她,不会让她察觉。”
“生死状的事情,也传达下去了。”
陈景尧缓缓点头。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敲打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陈景尧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移动的光点。
那是他让人在许知意车上秘密安装的定位器。
此刻,那个光点穿过繁华的街区,正朝着地图上标记的关家老宅区域,坚定不移地前进。
陈景尧的手指,在屏幕冰冷的玻璃上,无声地收紧。
屏幕上的光点停了。
那个代表着许知意的移动标记,静止在地图上关家老宅的区域。
李成屹递过来一个微型耳机,另一端连接着他的手机。
“信号接进来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确定的紧绷。
陈景尧接过耳机,塞入耳中,起初只有一片细微的电流嘶嘶声。
然后是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接着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清脆回响。
一阵短暂的静默,高跟鞋踩在硬质地面的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敲击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击在两个监听者的心上。
脚步声停了。
一个略显苍老警惕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什么人?”
是关家的佣人,或者守卫。
许知意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惯常的温和。
“我要见关万雄。”
冰冷,干脆。
“老爷已经休息了,许小姐请回吧。”
对方的语气带着程式化的阻拦。
“让开。”
许知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耳机里传来一阵模糊的骚动,似乎有轻微的推搡声。
“许小姐!你不能硬闯!”
那个苍老的声音带上了惊慌。
“滚开!”
许知意的呵斥尖锐,像一把骤然出鞘的利刃。
李成屹猛地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
陈景尧面无表情,只有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耳机里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
似乎有更多人被惊动了。
脚步声,呵斥声,还有许知意执拗的、重复的字眼。
“关万雄!”
“出来!”
她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