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关万雄的手臂猛地抬高，对准了天花板。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房间仿佛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雪白的顶棚上，石膏粉簌簌落下。
硝烟的味道弥漫开来，刺鼻难闻。
许知意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白光。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身体因为巨大的惊吓而微微颤抖。
关万雄缓缓放下手臂，枪口还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
他看着许知意煞白的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现在，冷静了吗？”
他的语气平静，却比之前的暴怒更加令人心悸。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枪，只是为了让她安静下来。
许知意用力咬着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巨大的恐惧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一想到关棋，想到他可能遭遇的不测，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
她不能退，她不能被吓倒。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那气息带着硝烟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紧。
她抬起头，直视着关万雄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关万雄。”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吗？”
“你以为开一枪，我就不敢问了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
关万雄的眉毛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应。
“你打死我好了。”
许知意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就算我死了，你也必须要给关棋一个交代，他是你的儿子。”
“你不能这么对他，我要见他。”
她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要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双因惊吓而湿润的眼睛里，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关万雄握着枪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疯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顶棚偶尔掉落的细微粉尘，以及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许知意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软，但她强撑着站直身体。
她不能倒下，她要为关棋争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关万雄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收起了枪，动作缓慢，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意味。
“好。”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既然你这么想见。”
“我就让你见。”
他的眼神扫过许知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跟我来。”
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许知意跟在关万雄身后。
走廊幽深，灯光昏暗，只映出两人前后拖长的影子。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刚才的惊吓还未完全消退，但她强迫自己跟上。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危险边缘。
关万雄没有回头，沉默地走在前面。
他的背影如同移动的山峦，沉重，压抑。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混杂着中央空调送出的冷气。
许知意的手心攥得很紧，指甲留下的痛感让她保持清醒。
她不知道关万雄要带她去哪里。
也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关棋。
或者，是什么样的绝望。
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的门。
关万雄停下脚步，掏出钥匙。
金属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门开了，里面不是房间，而是一道向下的楼梯，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关万雄侧身，示意她进去。
许知意迟疑了一下。
这不像是去见一个健康的人该走的路。
“怎么？”
关万雄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不敢了？”
许知意没有回答，抬脚走了进去。
楼梯很窄，仅容一人通过。
墙壁冰凉粗糙。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关万雄跟在她身后，关上了那道门。
砰。
沉闷的关门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楼梯盘旋向下，仿佛没有尽头。
只有头顶几盏昏黄的灯泡提供微弱照明。
走了大约两三分钟。
下方终于出现了一片稍微开阔的平台。
以及另一扇更加破旧的铁门。
铁门上布满锈迹。
关万雄走上前，再次用钥匙开门。
吱呀。
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涌了出来。
许知意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味道，太像医院了。
不，比医院更压抑。
门后的空间不大，像是一个简陋的储藏室改造的房间。
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些简单的医疗仪器。
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盖到了脖子。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是关棋吗？
许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冲过去。
关万雄却伸手拦住了她。
“别急。”
他的声音很低。
许知意看向他。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之前的暴怒更让许知意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很远，但很清晰，是警笛声。
呜，呜。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关万雄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麻木的平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的暴戾，他猛地扭头看向许知意。
“是你？”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你报警了？！”
许知意一愣。
她没有报警，但她立刻明白了，是陈景尧，或者是李成屹。
他们肯定发现她来了这里，担心她的安危。
“我没有。”
许知意否认，但她的否认在关万雄听来，苍白无力。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就在这栋建筑的外面。
关万雄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许知意，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好啊。”
“许知意。”
“真是好样的。”
“你想毁了我？”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突然转身，不再管床上的那个人。
他快步走向墙角的一个柜子。
许知意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到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还有他之前收起来的那把枪。
他要把枪和包一起带走，他要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许知意。
他心虚了，关棋一定出事了，他不敢面对警察。
“站住！”
许知意冲了过去，她不能让他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