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棋没有回应。

    他用还能活动的手臂撑起身体,想着赶紧离开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呆了。

    动作牵扯到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冷汗瞬间涌出,浸湿了单薄的衣物。

    快艇轻轻靠上礁石,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关棋咬紧牙关,翻身下船。

    双脚踩在湿滑冰冷的礁石上。

    一个踉跄,他几乎摔倒。

    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岩石。

    那块岩石棱角分明,硌得他手心生疼。

    快艇没有停留,悄无声息地倒退,很快融入了夜色。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声与海浪声。

    他抬头,看向岛屿深处。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找到了男人所说的标记,一个不起眼的刻痕。

    他开始移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体像一个破败的机器,零件松动,运转不畅。

    肋骨的裂缝,内出血的胀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伤势的严重。

    但他不能停。

    许知意在等他,他沿着礁石边缘,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冰冷的海水偶尔漫过脚踝,带来短暂的麻木。

    很快,他来到一处陡峭的岩壁前。

    标记指向岩壁中间一个毫不起眼的凹陷。

    看起来就像天然形成的风蚀痕迹。

    他伸出手,摸索着那个凹陷。

    岩石的质感冰冷粗糙。

    他按照记忆中陈景尧给的信息,将拇指按在凹陷的中心,那里有一块略微光滑的区域。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紧接着岩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

    洞口里吹出阴冷的风,带着泥土与植物腐烂的气息。

    验证通过了。

    沈业国的血脉,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任何情绪,只有一片麻木。

    他弯腰钻进了洞口,身后,岩壁悄无声息地合拢。

    彻底隔绝了外面的海浪声,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他打开陈景尧塞给他的微型手电。

    一道微弱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前方狭窄的通道,通道是向下倾斜的,石壁湿滑。布满苔藓。

    他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下走。

    手电光束晃动,映出他苍白的脸,和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通道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跳动。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他加快了脚步。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门上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透出微弱的光线。

    他凑近观察窗,向外看去。

    外面似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夜色深沉,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树影。

    门边有一个控制面板,上面只有一个按钮。

    他按下了按钮。

    咔哒,金属门向一侧滑开,一股潮湿,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涌了进来。

    他走了出去,脚下是松软的泥土。

    金属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现在真正在明屿岛上了。

    他关掉手电,让眼睛适应黑暗。

    周围是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缝隙洒下,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点。

    远处,隐约能看到一些建筑物的轮廓,透出零星的灯火。

    那就是沈业国的老巢。

    他靠在一棵树干上,稍作喘息。

    腹部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住。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强效止痛药,直接咽了下去。

    药效需要时间,他只能忍耐。

    必须尽快找到许知意,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危险。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有灯光的地方潜行。

    树林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不知名虫豸的鸣叫。

    他尽量放轻脚步,避开地上的枯枝落叶,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痛,深入骨髓的痛。

    但他不能停下,脑海里只有许知意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黑暗的丛林里潜行。

    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前方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他立刻停下脚步,蹲下身,隐入一丛茂密的灌木后。

    屏住呼吸。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束在林间扫过。

    是巡逻的守卫。

    “没什么异常吧?”其中一个声音问。

    “能有什么异常,这岛上除了我们自己人,连只鸟都飞不进来。”另一个声音回答,带着一丝不耐烦。

    “小心点总没错,老板最近心情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

    手电的光束从他藏身的灌木丛扫过,又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

    关棋松了口气。

    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他等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慢慢站起身。

    刚才那短暂的蹲伏,让他的肋骨再次发出抗议。

    他咬着牙,继续前进。

    越靠近建筑群,守卫出现的频率越高。

    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利用树木和阴影作为掩护,一点点地挪动。

    终于,他来到了树林的边缘。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草坪。

    草坪尽头是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别墅周围能看到不少守卫在巡逻,戒备森严。

    许知意很可能就在那栋别墅里。

    他躲在最后一排树木的阴影里观察着别墅的情况。

    大门紧闭窗户大多拉着窗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需要找到一个潜入的机会,或者找到一个可以观察内部情况的制高点。

    他的视线扫过别墅的结构,二楼有一个阳台似乎没有完全关闭。

    但要上去需要经过守卫巡逻的区域。

    风险太大。

    他继续观察。

    别墅侧面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像是佣人或者杂物进出的通道。

    那里的守备相对薄弱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痛楚。

    决定从侧面小门尝试潜入。

    他贴着树林的边缘,缓缓向侧面移动。

    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的边缘。

    他的身体在哀嚎,意志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许知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