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拿什么来救你?”
关棋的呼吸变得粗重,肺部的灼痛感加剧。
他知道老人说的是事实,但他无法接受。
他能想象出地下室的场景。
阴冷,压抑。
许知意可能被绑在椅子上,或者更糟。
那个老疯子站在她面前,用言语,或者用更直接的方式,摧毁她的意志。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突兀地从下方传来。
很轻。
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关棋的心上,是什么声音?
关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不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更像是某种东西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许知意!
关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愤怒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冲下去,不顾一切,但他仅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他,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他们两个都死在这里。
“还是不说话?”
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某种兴味。
“看来,需要给你加深一点印象。”
又是一声啪,比刚才更响亮一些,紧接着,是细微的电流滋滋声。
关棋的额头青筋暴起。
他能清晰地听到,他甚至能想象出那是什么东西,那个老混蛋在用电击!
许知意依然没有发出声音,连一丝压抑的痛呼都没有。
这比听到她的惨叫更让关棋心碎。
他知道她的倔强,她是在用沉默对抗。
用身体硬扛下所有的折磨。
“关棋教你的?”
“这份骨气,倒是随他。”
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不过,他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到时候,我会让你们好好‘团聚’。”
“我会让他亲眼看着……”
后面的话,关棋听不清了,不是声音变小了,是他耳边开始轰鸣,血液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的伤口,血再次渗出来,他必须做点什么。
现在,立刻,他不能再等下去。
每多等一秒,许知意承受的痛苦就多一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情绪。
动作必须快,而且要有效。
他观察着下方,石阶似乎快要到底了,隐约能看到一点微光,从某个转角透出来。
那里应该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他需要悄无声息地接近。
然后怎么办?
他手里只有那个微型工具包里的几样东西。
一把简易的多功能刀。
还有几根细小的金属丝,对方有多少人?
除了那个老疯子,还有没有守卫?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下去。
他再次迈开脚步。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身体的重心压得极低。
每一步都落在石阶最靠墙的位置,那里苔藓相对较少。
痛楚已经麻木。
此刻驱动他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意志。
啪!
第三声。
伴随着更强的电流声。
还有,关棋听到了,极其微弱,几乎被电流声掩盖,是牙齿用力咬合,骨骼摩擦的声音。
是许知意!
她在用这种方式忍耐!
关棋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再也无法忍受。
去他妈的冷静!
去他妈的计划!
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想要加快速度。
就在这时,他破损的鞋底踩在了一块松动的石块上。
咔哒。
一声轻响,石块向下滚落了一级,声音在狭窄、死寂的通道里显得异常清晰,下方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老人的话语,抽打声,电流声,一切都停了,死一样的寂静。
关棋僵在原地。
手电的光束因为他身体的瞬间僵硬而剧烈晃动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
冷汗,或者说混杂着血水的汗液,从额角滑落,滴在石阶上。
嗒。
又是一声轻响,他暴露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咔哒的回声在石阶通道里反复冲撞,最终消弭于无形。
死寂。
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要彻底的死寂,连带着下方那折磨人的啪、滋滋声响,也一同消失了。
关棋整个人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要撞碎胸骨,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回响在耳腔。
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冲刷血管壁的细微震颤。
暴露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大脑,额角滑落的液体带着铁锈味,是汗,还是血,他分不清。
嗒。
又一滴落在脚下的石阶,声音微弱,却在此刻的寂静中无限放大。
他强迫自己压低身体,紧绷的肌肉发出细微的抗议,肺部的灼痛提醒他需要呼吸,但他不敢。
下方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一步一步。
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正朝着楼梯口走来。
关棋的视线疯狂扫视周围,手电的光束因为手的颤抖而摇晃不定。
墙壁。
潮湿的石壁,布满滑腻的苔藓,没有可以完全藏身的地方。
只有几处因为石块剥落形成的浅浅凹陷,不够,完全不够。
脚步声更近了,已经到了楼梯底部。
关棋猛地向后缩。
将身体死死贴在最阴暗的一处墙角凹陷,那里勉强能容纳他侧着身子挤进去,冰冷粗糙的石面紧贴着他的脸颊。
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试图用意志力压制。
一个身影出现在下方楼梯口。
逆着从地下室透出的微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比想象中要高大一些。
不是那个施虐的老疯子,是另一个人。
关鸿生,这个名字瞬间跳进关棋的脑海。
虽然他从未见过,但某种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人。
关鸿生停在楼梯口,侧耳倾听。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老派的谨慎。
“谁?”
声音低沉,带着询问,回音在通道里扩散。
关棋一动不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冷汗浸透了后背。
关鸿生没有得到回应,他抬起头,向着黑暗的上方望过来。
关棋的心脏骤停,他似乎能感觉到对方审视的视线,尽管那里一片漆黑。
关鸿生往前走了两步,踏上了第一级石阶,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是手电,像是一盏老式的煤油提灯。
昏黄的光晕向上蔓延,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光线在他藏身的凹陷边缘晃动。
再往前一点。
只要再往前一点,他就会被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