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实话。”
“你先把手放下。”郑阔试图靠近。
“你别过来。”许知意后退一步。
输液管被拉得更紧了一些。
“你告诉我,我就放手。”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输液架上药水滴落的微弱声响。
郑阔看着她苍白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她真的会拔掉针头。
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那样只会更麻烦,关棋走之前的交代,是让她安心养病,不是让她用自残的方式逼问。
“许知意,你冷静。”郑阔放缓了语气。“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我现在很好。”许知意说。“但如果你继续骗我,我可能就不好了。”
她的话像是一根针,扎在郑阔紧绷的神经上。
“他去了那座岛。”
郑阔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许知意的手指松开了输液管,但她没有坐下。
“去找关宏深?”
“是。”郑阔闭了闭眼。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亲耳听到,许知意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他一个人?”
“不是。”郑阔立刻说。“有帮手。”
“谁?”
“你不认识的人。”郑阔含糊道。“专业人士。”
“有多危险?”许知意问。
郑阔沉默,这个问题他无法给出轻松的答案。
“他有计划。”郑阔只能强调这个。“很周密。”
“周密到需要你在这里编造一个出差的谎言?”许知意反问。
郑阔无言以对。
“他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晚上。”
“爆炸之后?”
“是。”
许知意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紧了,爆炸,火光,他冲过来的身影,然后,他就带着伤,连夜去了那个地方。
“他受伤了。”许知意说。
“小伤。”郑阔立刻补充。“医生处理过了,不影响行动。”
“是吗。”许知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阳光很好,但照不进心里的阴霾。
“我要去。”许知意转过身,看着郑阔。
“不行!”郑阔想也没想就拒绝。“那里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
“太危险了!”郑阔加重语气。“关宏深在那里经营多年,岛上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完全清楚。”
“关棋能去,我就能去。”许知意的态度很坚决。
“你是去帮忙,还是去添乱?”郑阔的话有些重。
许知意没有被激怒。
“我去,至少他会多一分顾忌。”
“他不需要这种顾忌!”郑阔说。“他需要的是我们在这里等消息,做好后援。”
“我不等。”许知意说。“我要去找他。”
“你怎么去?你知道在哪吗?”郑阔问。
“你知道。”许知意看着他。“你会告诉我。”
“我不会。”郑阔摇头。“我答应过他,要照顾好你。”
“照顾好我,就是把我关在这里,让我对着天花板胡思乱想?”许知意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这是为了你好。”
“你觉得我现在好吗?”许知意反问。
她一步步走回郑阔面前。
“郑阔,我不是三岁小孩。”
“我知道。”
“你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
郑阔没有说话。
“如果他出事。”许知意顿住了,那个可能性让她无法呼吸。
“他不会出事的。”郑阔打断她。“我们有预案,有接应。”
“我不信预案。”许知意说。“我只信我看到的。”
“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郑阔试图让她认清现实。“去了也只是拖累。”
“那我就在这里等死吗?”许知意问。
这个问题让郑阔无法回答。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脸色苍白,但那份决心,却让他感到压力。
“给我准备船。”许知意说。
“不可能。”郑阔拒绝。
“或者,我自己想办法。”许知意拿起放在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屏幕亮起。
“你想干什么?”郑阔问。
“报警?找媒体?或者联系一些可能对那个岛感兴趣的人?”许知意的声音很平静。
每一个选项都让郑阔头皮发麻。
警方介入会打草惊蛇。
媒体曝光会让事情失控。
至于那些感兴趣的人,后果更不堪设想。
“许知意,你不能这么做。”郑阔的声音带着恳求。
“那你就带我去。”许知意看着他。
“我不能带你去。”郑阔重复。
“好。”许知意点头。
她拿着手机,作势要拨号。
“等等!”郑阔伸手按住她的手机。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僵持。
“你到底想怎么样?”郑阔的声音带着疲惫。
“我要知道他的情况。”许知意说。“实时情况。”
“联系不上。”郑阔实话实说。“岛上有信号屏蔽,我们只能通过特定方式在约定时间联络。”
“下一次联络是什么时候?”
“不确定。”郑阔摇头。“要看他的行动是否顺利。”
许知意的手指收紧。
“我要在这里等多久?”
“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郑阔只能给出这个承诺。
“如果一直没有消息呢?”
这个问题,郑阔回答不了。
许知意看着他,然后,她慢慢地,把手机从郑阔的手下抽了出来,她没有再看郑阔,只是重新坐回床边。
她拿起勺子,继续吃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粥,动作很安静。
郑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侧影,心里却更加不安,这种平静,比刚才的激烈对抗更让人担心,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许知意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她抬头看向门口的两个保镖然后,视线移回郑阔脸上。
“我要洗漱。”
她的声音很平静。
郑阔看着她平静的脸,心里那根弦反而绷得更紧,他侧身让开。
“洗手间在这边。”
两个便衣沉默地跟在许知意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许知意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水流声响起。
郑阔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那两个便衣如同雕塑,守在走廊两侧,时间一点点流逝,水声停了。
门把手转动,许知意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似乎沉淀了些什么,她没有回病床,而是走到了窗边,背对着郑阔。
“你还没有告诉我实话。”
她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微弱反光传来。
“什么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