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朋友圈发的,说要在自贡待上几个月。]他随即又发来一条消息。
周盐不方便打字,用语音告诉他,大概要在自贡待上三四个月的样子。
程蓝:[抽空大驾光临一下我的宠物医院呗!]
周盐收到这条消息后,没有马上回复,而是问副驾上的王秀英:“外婆,你还记得我高中时期那个同桌吗?”
“阿紫姑娘吗?”王秀英想都没想,探口而出。
“哈哈哈!我真怀疑医生给你误诊了,你居然连他都记得,还记得我给他起的外号。”周盐大笑道。
王秀英也笑了笑,“我还真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长相,只记得你总叫他阿紫,有时还叫他阿紫姑娘,可人家明明是个男孩子。”
“谁叫他不喜欢女孩子。”
周盐透过后视镜,冲她挤眉弄眼了一下,又道:“他当了宠物医生,还开了两家宠物医院,刚来消息,让我去他在自贡的宠物医院瞧瞧,外婆你想去吗?”
“去呗!”
王秀英毫不迟疑,跟着说道:“我能记得阿紫姑娘,主要是你俩有缘,高中三年都是同桌,连后来文理分班了也没被分开。”
“我也觉得很巧,当初还以为他会选理科,因为他物理化学都不错,至少比历史政治成绩好。”周盐点头道。
“那他为啥选文科呢?”王秀英好奇。
周盐歪着头回想了一下,“他好像说是…文科的竞争力小一些。”
“哦。”
王秀英了然,又问:“后来你俩怎么没联系了?”
“嗐!考上大学,不就有新的圈子了吗,跟从前的同学慢慢就疏远了,而且他那会儿不是个主动的人,毕业大家都准备了同学录,就他没弄,他嫌麻烦,还说什么指不定这玩意儿会成为将来的黑历史。”周盐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也打消了准备同学录的热情,本来我跟班里的同学走得都不算拢,买同学录还得花钱呢!”
“盐盐,你读书那会儿,有人欺负你吗?”王秀英凝眉问。
过去没有“霸凌”一说,现在看新闻经常提到学生间的霸凌,她这才意识到,从前没有关注过两个孩子这方面的问题。
一个没有爸爸,一个没有妈妈,指不定在学校里会遭受非议和排挤。
周盐努了努嘴,“严格意义上的欺负没有,我们班的整体氛围还是挺和谐的,不过我和阿紫在他们眼中,就是两个异类。”
“异类?”王秀英皱起了眉。
周盐说:“我吧,属于典型的书呆子,上学那会儿没啥兴趣爱好,不追星、不追剧、不看漫画、不早恋,同学都觉得我很没意思,平时出去玩都不会叫上我。”
“阿紫呢,比我更另类,分明长了张校草的脸,篮球也打得好,妥妥的男神一枚,追的他女生可多了,可他偏偏不喜欢女的,别人还以为他很高冷,是个水仙。”
“水仙是什么?”王秀英好奇问。
周盐咧嘴一笑,“算是自恋型人格吧,不喜欢别人,只喜欢自己。”
王秀英蹙着眉,仔细理解着这句话,然后又问:“他不喜欢女的是他告诉你的,还是被你发现的?”
“他说的呗,高中那会儿也没见他和其他男同学耍朋友,他要是不说,我也看不出来。”周盐回忆道。
“我记得有次帮一个隔壁班的女生转交情书给他,向来脾气和善的他第一次露出了烦躁的神情,还让我以后别干这事儿了,他不喜欢女的。”
“我一开始以为是他被人追烦了,随口胡诌的,后来我看他总看耽美小说…就是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那种小说,再联想到他特别爱干净,对女生敬而远之、对男人热情…总之很多细节,他好像真的不太直,就是不像普通男孩子的意思。”
“虽然吧,这些年他从没承认过这件事,但也没否认过,听另外个跟我俩关系都还不错的男生说,他在大学期间有交往过同性恋人,不过没修成正果。”
“两个男的又不能生孩子,怎么修成正果。”王秀英一脸认真地接话。
“噗!”周盐哑然失笑。
“哎呀…我没有歧视他的意思!”
王秀英蓦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忙不迭地摆手,“男的喜欢男的没啥子,当年我们厂里也有一对男的搞对象,但你晓得的,那时的社会风气还很保守,厂子里人又多,少不得会被指指点点,最后在压力下,两个人被迫分开了,一个还辞职离开了自贡,另一个呢,家里给他介绍了不少女孩子,他都没瞧上…也不可能瞧得上,女孩子又没唧唧。”
“哈哈哈!”周盐仰头大笑。
随后,她说道:“现在的社会风气要包容些了,不过咱们自贡这种小城市,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还是远不如成都那些大城市。”
“我不知道除了我,当时的班上还有没有其他同学知道他这个秘密。”她接着回忆,“反正呀,在大家眼中,我俩就是一对异类cp。”
“没有明面上的霸凌,但肯定有歧视和不理解。”
“只是随着我一步步考上大学、研究生,再留校任教…那些不好听的声音渐渐变小了,最后变成了一堆彩虹屁。”
说完,她扯了扯嘴角,溢出了一抹哂笑。
慕强是人的天性,她用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堵住了别人对自己的非议,成了他们眼中艳羡的成功人士。
那阿紫姑娘呢?
第二天下午,抵达这家名为“宠物天使”的宠物医院后,周盐似乎找到了答案。
她对宠物经济不太了解,但前夫老田是个职业投资人,曾投资过一家宠物产品公司,大概知道,宠物行业的暴利。
这么一间两层楼的独栋宠物医院,即便是在自贡这么一个三四线城市,租金也不会太少,还有软硬件的成本…啧啧!
看着里面十来个忙碌不停的医生护士,以及二楼落地玻璃窗里形形色色的医用设备,周盐忍不住在心里咂舌。
可以啊!这小子比我混得好多了。
就是不知,他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要从宠物医生升级成他们的老板,可不只是靠专业水平。
“靠脸。”程蓝大言不惭道。
周盐挑眉,“傍大款了?”
“丑男大款我可不傍。”程蓝一本正色地说道。
“那就是傍了个长得帅的?”周盐促狭玩笑。
程蓝但笑不语,看了一眼正在逗弄一只小猫的王秀英,小声问道:“你回来是帮你外婆治病?”
一提这个,周盐就拧起了眉,“想多陪陪她,缓解症状,她已经走失了三次。”
程蓝紧抿了一会儿唇,又道:“可你不能一直请假,对抗阿尔茨海默病需要打长久战。”
“我知道,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周盐坦言,撇着嘴耸了耸肩。
程蓝建议:“在成都找一家好的护理机构吧,这种病到最后都需要有人照顾吃喝拉撒。”
“这是我对自己将来的安排,但不是对我外婆的。”周盐郑重道。
程蓝没再说什么了。
周盐也看了一眼还在逗猫的王秀英,拉着他走远了一些,“我记得你爸在民政局工作吧?”
“你打算和小鲜肉扯证了?”程蓝略微挑眉。
“什么呀?”
周盐好笑地睨了他一眼,说道:“民政局应该清楚儿童保育院的事吧,我想查一查我外婆的档案。”
“儿童保育院?你外婆是…孤儿?”程蓝诧异地瞪大了眼。
周盐点头,压低了声音,“我外婆四五岁就进了位于天池寺的那家儿童保育院,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姓也是当时的王院长起的。”
“小时候她没怎么提过从前的事,但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她似乎变得…念旧了。”
程蓝明白了,而后目光深邃地端详着她,“原来你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周盐哑然失笑,“怎么?现在才觉得我很神秘?”
程蓝点点头,“读书那会儿只觉得你很神,但没有秘密。”
周盐虚起了眸子,“我怎么觉得你在内涵我?”
程蓝笑了,“我哪敢,你可是断掌,打人疼死了。”
啪——
周盐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嗔笑道:“你少来!哪有你说的那么疼。
“嘶……”
程蓝立即揉着被她打过的地方,故意倒吸了一口气。
“阿紫这般柔弱,想必一定在下。”周盐顺势戏谑起他来。
“你想试试?”程蓝面不改色地问道。
周盐一愣,赫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异样的微光。
十几年不见,这小子弯道改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