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主城。
城墙上遍布尸体。
已经连续奋战多日的城池摇摇欲坠。
曹操站在城墙上，手持长刀气喘吁吁。
刚刚打退一拨敌人的进攻，他现在累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望向城下，黄巾叛贼依旧繁多，一眼看不到尽头。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用长刀拄着身体的曹操眼神因为疲劳有些涣散。
他从未想过，居然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喉咙间的干涩，让他想要找些水来喝。
但他实在不想动。
一丝一毫都不想动。
“孟德，喝点水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曹操心生欣喜。
他用力转头看去，袁绍递上来一个葫芦。
他迫不及待拿过便喝。
咕噜噜！
牛饮一般的声音响起，曹操猛地一擦嘴，感觉身体里涌现一股力量。
“这是某喝过最好喝的水！”
手持葫芦的他无比赞叹。
无论解渴的程度，还是带水来的人，都让他在紧张的休息过程中极为惬意。
“孟德。”
袁绍席地而坐。
满身血污的他同样没有多少力气。
环视一圈，他极为失落的说道：
“城中的士卒死伤甚多。”
“那些黄巾不要命的攻击，让城防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我等已经坚守十日，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援军？”
曹操用力支撑身体。
略微坐直一些正色说道：
“本初放心！”
“援军绝对会快速赶来！”
“无论安平还是平原，在听闻我等清河陷入到危机中的时候，一定会派兵前来！”
“我等现在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固守待援。”
“若是我们自己没了战斗意志，便根本无法等到援军。”
他的话语让心神不定的袁绍略微好受一些。
但袁绍却没有看到曹操眼底划过的一抹欺骗。
曹操没有说的是那些官员们的私心，会在这种时候展现到淋漓尽致。
如果派遣军队去援助其他地方。
他们的城池被黄巾攻击，又当如何守卫？
这种时候，有等到朝廷的出兵文书，那些官员才会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出兵。
对人性极为熟悉的他，再清楚不过那些只会争权夺利之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没有人会放下自己的生死，而照顾别人的危机。
他努力站起身，恢复一点力气的他朝着城墙上喊话：
“诸位！”
“援军有消息了！”
他的话语立刻引得城墙上残兵注意。
曹操在四周官兵脸上浮现希望后继续喊话道：
“刚刚驻守东城墙的郡守派人送来消息！”
“平原以及东郡派遣五万大军从两个方向合围黄巾叛贼！”
“我等只需要坚持到明日中午，便可以彻底赢下这场艰苦的战斗！”
“到时候，我等杀出城去，把那些该死的黄巾狗贼全部杀死！”
“全盘变成我们的军功！”
“朝廷会给我们相应的赏赐！”
“让我们全力跟他们干！！”
洪亮的声音传遍四周。
曹操的话语大为鼓励所剩不多的官兵。
援军的消息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如果能够活下来，谁也不想倒在援军即将到来之前。
城墙上的士卒们开始准备后续战斗。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坚韧模样。
袁绍把一切看在眼中。
他连忙询问：“孟德，郡守何时发来消息？”
“我怎不知？”
他等来的是曹操的一声苦笑。
袁绍顿时明白，这都是曹操编撰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军！
朝四周看去。
城墙上的士卒们都在议论援军的事情。
诉说明日中午的时候便是他们战胜的时候。
只要挨过去，以后获得朝廷的奖赏，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
如此场景让袁绍心底大震。
“孟德……”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说道：
“到了明天，援军没有来，那有该呢？”
“怕是士卒们会当场哗变啊！”
曹操微笑道：“别说明天，我们先坚持过今天再说吧。”
走到墙垛前，他朝城下望去。
密密麻麻的黄巾士卒又在集结。
仅仅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们又要面对艰苦的战斗。
而且很可能比之前的还要残酷许多。
曹操的心陡然间下降。
巨大的压力压在他的心头，让他眉头紧锁。
他低声呢喃道：
“今日，或许就是我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日。”
回过头，他看向满脸震惊和惊恐的袁绍，脸上挂起笑容，好似平日里吃喝玩乐时候的自在模样。
“本初。”
曹操攥紧手中长刀。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能遇见你。”
“如果让我选择，我希望自己能够是女儿身……或者……你是……”
越来越低的话语，在嘈杂的城墙上没有传播多远。
曹操也不知依旧满脸惊恐的袁绍到底听去了多少。
他回头，脸上所有的笑意全无。
极为郑重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毅然决然的心绪，从他心底不断翻涌而起。
曹操用力举起长刀，振臂高呼道：
“诸位！”
“敌军即将再次来袭，让我等共同御敌！”
“保护城池中的老少！”
“保护家人！！”
他的喊话声顿时赢得官兵们的响应。
城池中有着他们的家人，想到自己的家人会在城池被攻破后被黄巾祸害，他们身体里便涌现新的力量。
“保护家人！！！”
城墙上剩余不多的官兵跟随高喊。
士气再一次被曹操从谷底拉起。
袁绍看去。
刚刚回过神来得他，便看到曹操振臂高呼后的身影。
来自四周官兵们的高呼有些震耳，更振动他的心。
绝境之中，曹操的表现让他心底触动。
或许，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而他自己……
袁绍有些落寞。
从前自以为的那些争权夺利的本领，在这种时刻却根本用不到。
让他对世间又有新的认知。
或许，一切权利的根本都是武力支撑。
黄巾造反也是对权利的一种追逐。
他开始明悟。
或许有的时候应该换一种方式，来争夺自己想要的东西。
袁绍的目光渐狠。
城外黄巾大营。
大帐中，坐于主位的张角面色极其阴沉。
“整整十日！”
“我等整整攻击清河城十日时间，为何还没有攻破城池？”
“到底要死伤多少黄巾将士，才能够攻破这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