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正值一日之中日头最为酷烈之时,众人从田间归返。
劳累了一上午大家都累狠了,回到家也无人说话。每人取一根红薯吃了之后便入屋歇息。
是的,贫穷的农家人就算是干了一天的活回来还是不能吃饭。
因为家中人多地少,种出来的东西还要交税,剩下的粮食不省着点怎么够吃一年?
至申时左右,众人准时起身,此时顾白鹭与顾知夏端出晌午饭。
乃是中午喝剩的绿豆汤加玉米粉熬制的粥,一盆咸菜、一盆水煮南瓜,还有一盘顾嘉月再三央求才得以做成的油焖茄子。
众人并无挑剔,甚至因为有油焖茄子大家吃得更快了。
大人小孩皆迅速用餐,而后提上工具又欲下地。
家中便又剩下顾嘉月与两个小姑娘。
顾嘉月以为两个小姑娘会歇下来开始玩耍,结果顾知夏与顾白鹭旋即开始清洗全家衣物。
那满是补丁的衣物上尽是泥点与汗水,若不用力实难洗净。
只见白鹭从厨房端出一盆草木灰,倒入水盆,再将衣物放入其中。
别看这两个小姑娘年纪尚幼,力气却不小。
双手按压在搓衣板上,洗出哗哗声响。
顾嘉月欲帮忙,上前拿起一件衣服学着她们的样子捣鼓许久,衣服上的污渍却依旧如故。
顾知夏瞧了半晌,不愿打击这位二姐的积极性。便找来一个稍小的盆子,在旁边倒了一桶清水。“二姐,你来这边,我和四姐洗完第一遍后,你洗第二遍。”
顾嘉月愣了一瞬,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
洗第二遍便容易许多,污渍已被两姐妹洗净,她无需费力,只需多抖动几次,将衣服上的草渣抖落即可。
可她又遭遇难题,她拧不干衣服!
她拧过的衣服挂上去后,仍不断滴水。
顾白鹭瞧了这位二姐一眼,心想她着实太过柔弱,连衣服都拧不干,日后嫁人怕是要遭夫家嫌弃。
哎,她得快快长大,大不了日后二姐洗不干净衣服被婆家打骂的时候她上去给二姐撑腰。
看着两个小朋友帮自己善后,顾嘉月甚觉不好意思。
看来日后得多加联练习,多干一点活,时间久了应该力气就变大了。
洗完衣服,二人竟又拿出绣线,开始绣花!
顾嘉月大为震惊,她自认为幼时生活已然困苦,却也未曾忙碌到这般一刻不得停歇的地步。
而她们才十岁啊!
“二姐,你若饿了便唤我。奶奶出门时说过可以给你煮个鸡蛋垫垫肚子。”
顾知夏一边分线,一边叮嘱顾嘉月。
“那你们呢?”
顾知更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说道:“我们不饿啊。”
怎会不饿?一天只吃一顿饭,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难以忍受。
不过是习惯了,把胃饿小罢了!
不行!改善顾家饮食刻不容缓。
但此事亦非一朝一夕可成。
况且俗话说“救急不救穷”,若顾嘉月直接拿出钱财改善伙食,这一大家子人习惯之后,若不再老实本分该当如何?
顾家一大家子,祖孙三代同住一处。
顾嘉月手中不缺钱财,并非养不起这一大家子人。
可懒惰乃人类之劣根性,轻易得到之物,许多人往往不知珍惜。
如今觉得每日能吃上肉便是幸福日子,时日一久便会想吃鸡鸭鱼,甚至鲍鱼龙虾。
倘若日后顾嘉月的银子供应不上,她们定会心生诸多怨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得为他们寻一个能够自己挣钱的营生。
但在此之前,她得先完成系统分配的任务。
哎,究竟到何处去寻一个愿意读书的学生呢?
“你过来!”顾嘉月坐在屋檐下,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看着顾知夏姐妹绣花,此时一个七岁的孩童从屋外走来。
这不是原身的幺弟么?
“怎么了?”顾嘉月起身行至院子里,还贴心地蹲下与小不点平视。
“你再靠近些。”顾宇河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快速转动,伸出小手招呼好奇的顾嘉月。
顾嘉月何人也?那可是整个学校最聪慧的老师,一眼便看出这孩子欲使坏。
她亦不拆穿,而是听话地往前靠。反正闲来无事,正好逗孩子玩耍。
顾宇河见顾嘉月越靠越近,趁其不备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只巴掌大的蜘蛛,丢在她身上。“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心里只有望舒是我姐姐,你不过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坏人!”
蜘蛛顺着力道正好落在顾嘉月的后背,而后顺着后背不断往脖子上爬,似在寻找归家之路。
可惜此路不通,蜘蛛烦躁起来,张嘴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啊!”
顾嘉月本不怕蜘蛛,所以当蜘蛛被丢在身上时她并未喊叫。而是想着凭自己将蜘蛛抓回,吓一吓这熊孩子。
但她未曾料到这蜘蛛速度如此之快,还来不及抓住便被咬伤。
“哦哦哦……坏女人被蜘蛛咬咯!”跟在旁边的傻二哥又蹦又跳,拍着手叫嚷。
“二哥快跑,坏女人已经受到惩罚了!”顾宇河被吓到了,他只是想吓一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让她滚出他家,再把他二姐换回来。
可谁知这蜘蛛竟突然咬人呢?
不过二狗说这种蜘蛛无毒,被咬一口只是疼,应该无大碍吧?
自己安慰好自己后,拉起还在一旁傻笑的顾宇川便欲跑。
顾嘉月已无暇顾及他们,用最后的力气将背后的蜘蛛抓在手中,然后甩在地上。
这蜘蛛又大,颜色又艳丽,一看便是有毒的品种。
“花朝!知夏!”顾嘉月只来得及呼喊出两个名字,便觉呼吸困难,视力模糊。
两人听到呼喊,连忙跑了出来。“小姐,你怎么了?”
“二姐!”
“快,给我弄一盆温水过来。知夏,你知道何处有酒吗?快去给我取来!”顾嘉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表现得镇定。
家里皆是小孩,若自己慌乱他们定会更加惊慌。
“知夏,你们怎么了?”屋里的顾黄台也听到了呼喊,焦急地欲知发生何事。
他少了一条腿,去地里也干不了什么,众人还要分心照顾他,便让他在家中休息。
可劳碌半辈子的人怎会闲得住?他便让李氏出门时抱了几根竹子进屋。他在屋里编些竹筐,等赶集时可拿去售卖,能换一文是一文,总不算吃白饭。
他一边编着竹筐,一边听新回来的女儿与姐妹们聊天,心里干劲十足。
可突然听到嘉月虚弱的呼救声,他着急地欲出门查看,却一时间找不到拐杖。
“阿爹,我们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已经不疼了。”顾嘉月扯着嘴角,忍着疼痛,安抚无法行走的顾黄台,生怕他也跟着着急急出事情。
花朝很快弄来了温水,按照顾嘉月的指示,用水瓢舀着冲洗伤口。
可知夏将屋子翻了个遍,都未能找到酒。随后着急的跑了出来。“二姐,没有,家里没酒。”
此时顾嘉月已快失去意识。“花朝,给知夏拿钱,让她去田里找人,去买酒。”
说完这句话,顾嘉月彻底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