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这是怎么了?”奶奶神色一紧,急忙坐起身迅速穿好衣服想要出门查看。但又不放心的转身叮嘱道:“你们在家里千万别出来。”
说罢便快步走向院门。
奶奶刚推开院门,就见一群人神色慌张地用门板抬着一个人匆匆赶来。
她心头一紧,以为是自家老头子。连忙心急如焚地跑过去,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走近一看,发现自家老头子和两个儿子都安然无恙,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大伯见母亲出来,急忙上前,神色焦急,连声音都有些急促:“娘,嘉月休息了吗?”
“这架势谁睡得着啊?都熬着呢。”奶奶皱着眉头回应。
这时李大海满脸泪痕,“扑通”一声跪在奶奶面前,苦苦哀求:“大娘,你能不能去帮我问问月丫头,看她能不能将马车借给我,送我爹去镇上看看。”
奶奶伸手去拉,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哎哟,怎么这样严重?”奶奶定睛一看,躺在门板上的李老汉满脸是血,双腿用树枝简单固定着,显然是断了。腹部还有一节竹竿贯穿着。
奶奶连喊两声,李老汉都毫无反应,脑袋软绵绵地垂着,毫无生气。
“哎哟,你别急,我去给你问问。”奶奶心急如焚,转身急忙回了院子。
“嘉月,嘉月。”奶奶一边喊一边快步走进院子。
“奶,出了什么事?”顾嘉月原本就担心家里人出事,一听奶奶急切的呼喊立刻从屋里冲了出来,神色紧张的左右张望。
“你李大爷从山上摔下来了,看样子很严重呢。他们想问问你能不能借马车给他们送人去镇上?”奶奶气喘吁吁地说道。
听见不是自家人出事,顾嘉月松了一口气。随后听说有人受伤严重,又不禁跟着着急起来:“没问题,但我要问问虎子愿不愿意。”
虎子虽是下人,但外面刚下了许久的雨,道路泥泞危险,她不能擅自替别人做决定。
再说虎子,听到外面的动静,早早就从厨房出来,在一旁候着。
听顾嘉月这么说,连忙上前一脸坚定地表示:“只要小姐不介意,我跑一趟没什么,毕竟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介意这些做什么?救人要紧。但你也不要着急,安全最重要知道吗?”顾嘉月神色关切地叮嘱道。
得了命令,虎子不敢耽搁,迅速将马拉了出来套上马车,载着李老汉和几个壮汉,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朝着县城疾驰而去。
众人皆没了再言语的兴致,唯有那屋外渐次变大的雨声,声声入耳,搅得人心神不宁。
奶奶神色凝重,轻轻挥了挥手,喟然长叹道:“都睡吧,还不知明日是何光景呢。”
那声音里满是疲惫与忧虑,仿佛被这未知的未来压弯了脊梁。
顾嘉月只觉才刚合上双眼,便被一阵悲天抢地的哭声骤然惊醒。
她迷迷糊糊醒过神来,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强打精神起身。
她动作娴熟地穿好衣服,随手将一头乌发编成一条麻花辫,而后拿起一方头巾,轻巧地系在头上。
听着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声,哎,这雨居然下了一夜。也不知李家爷爷有没有得到医治。
她走到墙角,伸手拿起雨伞,顺着那哭声推门而出。
只见村里一片萧瑟之景,仿若历经了一场浩劫。
路边的桃树,往昔那繁茂的叶子此刻都被冰雹无情地打落一地。
七零八落的,满是凄凉。
大多数人家的庄稼,也在这场天灾中惨遭蹂躏,一片狼藉。
许多人家的房屋,同顾家一般,在冰雹的肆虐下,变得千疮百孔,如同被筛子筛过一般。
那哭声正是从邻居家传来。
王婶子抱着两只已然没了气息的母鸡,哭得肝肠寸断,泪水肆意地流淌在满是沧桑的脸上。“造孽啊,老天爷你这是想要我们去死啊。整个家的营生都指望着这几只母鸡下蛋呢。”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胸顿足,那绝望的神情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悲悯。“苍天啦,这让人怎么活?”
她的哭声在这清冷的雨幕中回荡,揪扯着众人的心弦,引得听到的人都忍不住跟着落泪。
顾家人在一旁劝着,让王婶子想开些,鸡死不能复生。
谁知王婶子哭得更惨了。
顾嘉月看不得这些,就一路走去,只见田里的秧苗基本上都已毁于一旦。
在这谋生手段匮乏的年代,老百姓们只能靠着没日没夜地辛勤劳作,悉心侍弄家中的几亩薄田,以求换得一丝温饱。
可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却让他们半个多月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
若不想办法补救,今年大家恐怕都要面临饿死的绝境。
顾嘉月在田埂边寻到了爷爷和两位伯父。
他们神情落寞地坐在田埂上,沉默不语。
爷爷手中紧握着那没有烟丝的烟斗,一下又一下地砸在田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那满是沟壑的脸上,一双历经沧桑的双眼,此刻仿佛会说话一般,无奈与心痛的情绪,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
“爷爷,回去吧。”顾嘉月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与关切。
爷爷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被毁坏的秧苗上,语气透着无奈:“你们先回去吧,我看看还能不能抢救。”
说着他便迈进田里,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已经被冰雹打得七零八落、没了一片叶子的秧苗,一株一株地扶起来。
“嘉月,你先回去吧,等会雨将你的衣服打湿了。”大伯和二伯也站起身来,走进田里。
他们弯下腰,仔细地分辨着,将那些还能用的秧苗扶起来,重新插进田里,而对于那些已经确定无法存活的秧苗,则果断地拔出来。
渐渐地,地里的人越来越多,各家各户都在田里忙碌着,如同爷爷他们一样,争分夺秒地抢救着庄稼。
抢回来一点是一点,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这些秧苗可不单单是未来一年的粮食,更是赋税的来源。若是没了这些,未来一年真的可能会家破人亡。
这时,村长也来了。
他神色凝重地从这头走到那头,仔细地统计着村里这次的损失。
看到顾嘉月也在,便停下了脚步。“嘉月也来帮忙呀?”
村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欣慰。
顾嘉月心里有些无奈,她倒是真心想帮忙,可自己确实对农活一窍不通,去了恐怕只能是添乱。“我哪会这些呀?但也想来帮帮忙。村长伯伯,除了我们村子外,还有其他地方遭殃的吗?”
村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忧虑之色:“看昨夜这个阵仗,周围的几个村都免不了遭灾。”
“那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呢?”顾嘉月追问道。
“就像你爷爷他们这样,看能救多少吧,不行的话把水放了种些其他东西,到时候也不至于饿死。”
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对这无情的天灾,人确实无力抵抗,只能想尽办法减少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