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民堂人太多了，各种病症的人都挤在那里，空气都有些无法流通。
顾嘉月看着自己身边这群半大孩子，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如今人也带出来了，总要安置好。
带着进去是不能了，孩子抵抗力本来就不高，要是再感染了其他什么病毒那就不好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家茶楼。
大嫂，你带着几个妹妹去那边的茶楼等着，我和花朝带二哥进去看病就是了，他们年纪小，里面又都是病人，我怕等下冲撞到什么。“
“好，你安心去吧，我肯定会看好他们的。”赵星儿没有犹豫。
她其实内心也是有自己的成算。
顾家家风正，最上面的爷爷奶奶虽然是一家之主，但行事公正，从不偏颇。中间她还有个强势的婆婆，有什么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出头，她婆婆就能搞定。下面还有一个知书达理，聪慧无比的堂妹。她更不用拦事了。
每天只需要将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所以这就衬得她老实本分起来。
其实这只是聪明人的选择罢了。
见大嫂带着姐妹们走了，顾嘉月这才拿出面纱戴在脸上。虽然不能隔绝病毒，但能起到一个心理作用。
聊胜于无。
“林—三十五号病人在不在？”
顾嘉月等了一会，就听到一药童奔跑着在大厅呼喊。
她连忙举手。“在这在这。”
药童走过来将她手上的号牌拿走核对，确定没有错误后做出请的动作。“嗯，跟我来吧。”
在药童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嘈杂的大厅，来到后院。
后院有一处院子，里面晒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再往前走，就看到几件房屋，房屋的门大开着，里面布局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些柜子。
这应该就是济民堂大夫看诊的地方了。
别说，划分得还挺规制的，已经初步具有现代医院的风格了。
药童将三人带到第五间屋子，“进去吧，等会儿大夫问什么就说什么，不清楚不知道的东西不要乱说。”
“多谢。”
进了屋子，就见一男人好看的男人淡笑着注视他们。
“是谁要看诊？坐着吧。”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应该是长时间说话的原因。
这一点顾嘉月很是有发言权了，教室也是一个废嗓子的职业，刚开始上班的时候她没有技巧，上一天课回家后第二天就失声了。
还是跟她一个办公室的老教师教了她一个方法，她这才保住嗓子。
“二妹妹。”
顾宇川躲在顾嘉月身后，有些害怕的不敢上前。
“二哥别怕，我陪着你呢。”轻轻拍着顾宇川的后背，拉着他的手慢慢的来到桌子前。“来，坐在这张椅子上，等下你听对面这位哥哥的话，回去我就让蔡嬷嬷给你很多很多的糖哦。”
林煜含笑看着对面的姑娘正柔声细语的哄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男人。
做大夫的，不光见惯了生死，还有人性。
眼前正闹着不愿意坐下的男人应该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观其言行举止却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看来生病的时间并不短。
如此情况下，男人的衣裳虽然不是很好，但却洗得赶紧，头发也梳得整齐，手上也没有黑黑第二日指甲，可见其家人将他照顾得很好。
如此已经无比难得了。
“好好好，给你做三种口味的糖。”
兄妹二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顾宇川终于心满意足的坐下了。
“来，把手伸出来。”
林煜很有耐心，哄着顾宇川又是张嘴又是鼓眼睛的。
半晌后，林煜放开手，蹙眉思索后给出答案。“你兄长中毒了。”
“中毒？可家中长辈都说哥哥是被人用重物殴打了脑袋才变得痴傻的啊。”
二哥从受伤到如今这么多年，顾家也是找了不少大夫看过的。可从未有那个大夫说过他是中毒。
在顾家人对事件的描述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关于中毒的字眼。
而且这么多年，二哥除了不聪明，智商不会成长之外，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甚至力气还挺大，都快赶上大堂哥了。
顾嘉月隐晦的打量着对面的林煜，相比起其他大夫，这位林大夫就要年轻不少了。这样轻的年纪医术真的有外面那些人推崇的那般好吗？
该不会是徒有其名吧？
顾嘉月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和动作就说明了一切。
林煜并未生气，毕竟他都习惯了。但这几年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看他了。
莫名有种时过境迁的沧桑感？嘿
“你兄长所中之毒有些奇特，是沿海那边特有的一种毒药，需要用到一种深海鱼类的唾液才能炼制而成，他们称其为黯梦散。这种毒药能限制大脑发育，如果长时间使用，还会使人精神涣散，直至心智崩溃变成傻子。”
林煜将这种毒药的来历和特性细细道来，顾嘉月越听越惊，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
“可是大夫，我兄长他是被人击中头部醒来后就变成这样的。”顾嘉月将当年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林煜思索一番后，“你说受伤之前呢兄长是在县城读书？那他是否每日都回家呢？”
当然不会，桃花村离县城有些距离，坐牛车都得一个时辰左右，哪能整日来回奔波？所以当时顾宇川是住在学堂的。“没有每日回家，平时他就住在学堂，半月回家一次。”
“那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你兄长住在学堂，被人偷偷下了药后自己年纪小没有发现，或者他自己发现了又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瞒着没说，后来在归家的途中又遇到土匪拦路被击打脑袋。这才让你们觉得他是因此才傻的。也算是阴差阳错。”
其实还有一点林煜没有说，可能连这个突然出现的土匪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不过这是被人的家事了，跟他林煜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大夫罢了。
可顾嘉月多聪明，林煜能想到的事情她也想到了，看来这凶手就是顾宇川私塾里的同窗了。
但不急，目前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治好。“那大夫，这种毒药是否可以解？”
“时间太久了，那些毒药已经和血液融为一体无法拔除了。”林煜摇头。
虽然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还是会失落。
“好，那多谢大夫了。”顾嘉月将诊金放在桌子上，拉起顾宇川的手就要离开。
既然这里治不好，那就去京城，正好明日要见郑云曦，可以拜托她帮忙问问。
“且慢。”林煜有些无奈，现在的小姑娘就是沉不住气，他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走。“虽然无法拔除，但我有一个全新的诊治思路，应该可以试试。”
什么叫柳暗花明？这就是啊！
顾嘉月脸上顿时端起笑容。“大夫真是妙手神医，有林大夫的治疗肯定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请问林大夫打算如何治疗啊？”
呵，林煜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这么一手变脸的技术。
“你先别给我戴高帽，这个方法我也没有用过，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将你兄长留在这里给我试试。”林煜说着，眼中的光渐渐的聚拢。
他好似看到了他研究出了黯梦散的解药，被大乾所有的大夫奉为神邸。“这个方法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咱们先用其他毒药刺激你兄长体内的毒药，看看他们能不能起到效果。”
“若是这样还不行，我最近对开颅术颇有研究，咱们可以先”
随着他的诉说，他自己越来越兴奋，可顾嘉月脸上的表情确实越来越不可置信。
“小姑娘，试试吧？我不收你诊费！”
顾嘉月一时无语，这是不收诊费的事吗？
这是要拿她哥当小白鼠啊！
果然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什么林大夫肯定就是徒有其表，虚有其名！
还不收费，自古最贵的就是不收费的东西。
“呵呵，多谢大夫了，我觉得兄长如此也挺好的。我们先走了。别送。”
顾嘉月拉起顾宇川的手就要往外走。那模样，好似后面有洪水猛兽一般。
“哎，姑娘，姑娘，你等等啊！”
林煜此时哪有什么绝世神医的高冷模样？只见他站起身就想要追出去，奈何他坐久了，腿有些麻了，刚站起来就差点摔倒。
就这一耽搁，顾嘉月的身影就不见了。
气得林煜不断的捶着自己的腿，“哎，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如此稀奇的毒药，怎么就没有把握住机会呢？”
“早知道就不要告诉他们实情直接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