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烈日锋芒稍敛。家中长辈们便纷纷扛起农具,迈着匆匆步伐,再次奔赴田间。
田中的杂草已除了大半,可那玉米地又亟待除草松土。农事繁重,当真一刻也不得清闲。
村长顾黄平扛着锄头阔步而出。每遇一人便高声叮嘱。“明日下地之前,都到大榕树下集合,有要事相商。大伙相互转告,莫要遗漏了哪家哪户。”
众人听闻先是一怔,随后面上满是疑惑之色。这又是要做什么大事了?
旋即,便有人急切问道。“村长,您倒是说说是啥事啊?”
村长眉头一皱,没好气地回道:“明日清晨不就知晓了?无需全家都来,让家中能当家作主之人前来即可。”
嚯,竟指定要能做主的人去,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消息仿若长了翅膀,还未到夜幕降临,便已传遍了整个桃花村。
桃花村诸事纷纭,村民们平日里闲聊的话题愈发繁多。可再丰富的谈资,经多次言说也会令人觉得索然无味。
恰在此时又有新鲜事传来。众人一边劳作,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竟也不觉得疲惫。
有知晓内情之人,一脸高深莫测、故作神秘地说道。“大伙都别瞎猜了,是好事一桩。”
众人听闻,愈发好奇。
还欲再问,那人却紧闭双唇,缄口不言。
如此一来,反倒引得周围人愈发心痒难耐,急切地想要知晓详情。甚至有人夜里做梦都在琢磨村长到底要宣布何事。
好在这一夜的时光并不漫长。
次日清晨,天色刚微微泛白,村民们便纷纷起身,朝着大榕树的方向赶去。
村长虽言只需家中做主之人前来,可众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少人也跟随着一同前往。
村长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拿出那相伴多年的铜锣用力一敲。
“铛铛”之声响起,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近来村里时常开会,大伙都习惯了只要铜锣敲响,便是要商议正事。
只见村长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高声说道:“诸位乡亲,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乎咱们桃花村的未来。所以出自我口,入于你耳,切莫将此事传出桃花村。若是有人胆敢跟外村之人胡乱言语,休怪我顾黄平不讲情面,将其逐出桃花村!”
众人听闻,脸上嬉笑的神情瞬间收敛。
到底是何等要事,竟需如此郑重其事?
见众人皆被震慑住,村长才缓缓继续说道:“嘉月姑娘拿出银钱,在咱们村里兴办了一个作坊,如今正需招工。经商议决定,每家可推选一名年龄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的男人进入作坊。工钱一月六百文,每月准时发放。每月可休息四天,且不扣月钱。逢年过节亦可休假,家中有红白喜事也能请假。”
村长说得详细周全,村民们听得全神贯注,大气都不敢出。村长话音落下许久,众人仍沉浸其中,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村长,您刚刚所言,可都是真的?”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也难怪他们这般反应,他们世居于此,见识有限。
一月六百文钱,折算下来一日便是二十文,还能不扣月钱休息四天,这般好事,简直如同天方夜谭,怕是求神拜佛都难以求得。
村长白了那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且看我,像是闲来无事之人吗?大清早的不干活跑到此处来哄骗你们?”
“不过,你们也莫要高兴得太早。想要进入这作坊,可是有条件的。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的男子,需有力气,嘴巴还要严实,不可胡乱言语。进了作坊,有一个月的考察期,若是未能通过考察被开除,从今往后,不仅是你,你们这一大家子人,作坊都不会再录用。”
“所以,你们回去好生思量。反正一家就一个名额。想好了,晚上到我家来登记。都散了吧,若有不明白之处,再来问我。”说罢,村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天色已然大亮,可不能耽误了农活。
村长正欲离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李二狗一把拉住。“哎,村长,您先别走。您说的这一家,到底是如何算的?”
村长用力拍掉李二狗的手,不耐烦地说道:“尚未分家,同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便算一家。不过你李二狗就别痴心妄想了,你铁定进不了这作坊。”
李二狗听闻,起初还暗自欣喜,毕竟前两天刚与大哥分家,便遇上这般好事。可紧接着村长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他的希望。“凭啥不让我进?我和李大狗可是分了家的,如今我们是两家人,一家一个名额,为何我就不行?”李二狗满脸涨得通红,大声质问道。
村长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你行?你除了年龄符合,还有何处合适?你有干活的力气吗?有持之以恒的毅力吗?”
“再者说,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谁人不知?连自家侄子的书都偷,若是让你进了作坊,那作坊还不得被你搬空了?”
众人听闻,皆哄堂大笑。“村长所言极是,若是让李二狗进了作坊,可不就如同老鼠进了米缸?”
李二狗被众人笑得恼羞成怒,暴跳如雷,手指着村长,恶狠狠地说道:“顾黄平!莫以为你做了村长就了不起。这作坊又不是你开的,你有何资格做主?”
村长也被激起了怒火,大声吼道:“嘿,我还就告诉你了,在这桃花村,我这个村长就是能做主。我说不让你进,你就进不了!”
其实这是顾嘉月提出的要求。她来桃花村时日虽不长,但第一次听闻殴打父母、偷鸡摸狗之事,便是李二狗所为,故而印象深刻。昨日商议招工之时,她便明确提出,不能录用李二狗这般品行不端之人。
不过,村长自然不会将这些缘由告知李二狗,生怕他狗急跳墙,对嘉月不利。
李二狗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村长,咬牙切齿道:“行,你个老东西,给我等着!”撂下狠话后,便气冲冲地离去。
村长对此却满不在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干活。
“黄平哥,这样做没事吧?我瞧李二狗离去时,脸色甚是难看。”二伯满脸担忧,神色有些发怵地问道。
村长却一脸镇定,拍了拍二伯的肩膀说道:“无妨,他李二狗不过是窝里横,量他也不敢把我怎样。”
“去干活吧,晚上早点来我家帮忙登记。”
“行,我叫宇河一道来,我刚学写字不久,好多字还认不全呢。”
二人边说边往远处走去,浑然未察觉李二狗躲在不远处,望着村长的背影,咬牙切齿,心中暗自咒骂:“顾黄平,竟敢这般小瞧老子。老子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