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摸不透二爷的意思。
也不明白二爷为什么会这么关注安庆侯府。
自二爷退下战场,回京这十余年,每年都会问一问安庆侯府的顾侯爷的情况。
可又不准他对安庆侯府提供任何的帮助,好像只是喜欢看安庆侯府的热闹一样。
这一次,却让他故意去抬价,让安庆侯府的两个庄子的价格翻上了几番。
他以为二爷这是想帮安庆侯府。
“二爷,那见还是不见?”
蒋致远放在轮椅上的手,轻轻敲打着。
“他来,无非是想让我们买下那两个庄子。可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们也不要!”
“二爷,那是老夫人的陪嫁庄子,您不是一直想买回来吗?”泰和劝道。
“这次属下可以压回原价。”
“不用。以后自然会回到我的手中。”蒋致远抬起下巴。
屋檐下的光透过窗柩照在他的脸上,五官轮廓在微光下看得很不真切,墨黑的眼睛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伤感。
上弧的嘴角又带着一些狡黠,似乎这一切的发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泰和自是不明白的。
“属下去打发他走!”
“嗯,”蒋致远抬起手,摸了摸又长出的胡子,“放话出去,我们蒋国公府不买。”
泰和躬了躬身子,走了出去。
二爷这话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就是蒋国公府不买,那满京城的人谁要是买了,就是同蒋国公府作对。
安庆侯府这两个庄子,终将是砸在他们自己手中。
看来,二爷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是想帮安庆侯府,帮顾侯爷。
更像是与他们有仇!
蒋致远滑动着轮椅到书桌旁。
提笔在硕大的宣纸下写下一个“雅”字。
一道黑影稳健的落在地上,没有惊动屋内任何摆设,就是珠帘也都安静的垂落着。
“二爷,找到那文公子和他随从的落脚点。我们的人看着,安庆侯府的人不可能找得到。”
黑影抬起头,看着二爷,“您为什么要帮安庆侯府的夫人?”
“爷心怡她!”蒋致远弯唇笑着,吐出的话把子姜吓了一跳。
“二爷,您、您说什么胡话?”
蒋致远大笑。
笑声止,背靠在椅背上,好久不言语。他这样的粗粗鄙武夫,哪能与声名赫赫才貌皆备的顾长青比。
虽然顾长青不做人,但奈不过她心甘情愿。
她若愿意,他也只当远远看着。
可是她醒悟了,他愿意出手相助。
不为别的,只为寻回当初丛林中自己吓得半死,还抱着小白兔狂奔的狼狈倩影。
至少,她是不服输的!
这样的性格与年少时的自己是那么相像。
与其说替她寻回她,不如是在寻回自己。
“二爷,二爷,”子姜连唤两声,“您来真的?”他竟隐隐兴奋起来。
“假的!”蒋致远脱口而出,“我虽半身残疾,可爱慕爷的女子多得去了。她一个嫁了人,年老色衰,还生了六个孩子的女人。爷眼睛没瞎!”
“那您还帮她!”子姜嘟囔。
“好玩呀!”蒋致远提起毛笔朝子姜扔去,“你试试关在这屋子里哪也不去,无不无聊!”
反正二爷说什么都有理,子姜懒得争辩。
而且二爷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打人。
比如现在,他就一身的墨臭。
不能跟一个病人计较,子姜叹气。
“其他的事情呢?”蒋致远又把刚写的字抓成一团,扔到发呆的子姜身上。
说正事,子姜就很规矩。
“回二爷,属下已经传话出去。明天一早,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您想娶秦尚书府的嫡女秦飞飞为妻。”
“嗯,挺好的!”
“就是怕国公爷当真,毕竟二爷您这样也算是枯木逢春。”还是老牛吃嫩草,可以当秦大小姐的爹了。
郑致远抬眼看了过来,子姜赶紧闭上了嘴。
*
荣坚拖着疲惫的脚走回安庆侯府,老夫人和侯爷都还等着他。
少爷们也都没有离开。
他望了一圈,没看到侯夫人。
“怎么样?你怎么不说话!”老夫人催促道,“你倒是吭声呀!”
荣坚跪了下去。
“老夫人,侯爷,蒋国公府的泰管家回了话。说是不要咱们那两个庄子。还说,别人不要的东西,他们也不要!”
顾长青一下瘫坐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惊恐。
“蒋国公府这是生气了!”
突然他甩出手,把手旁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摔在了地上,“把人找出来,把那江南二世主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害我,害我们安庆侯府!”
“侯爷!”荣坚想了想,还是劝道,“属下会让何管家继续找人。但眼下的情况,还是得找另外的买主。不卖掉庄子,侯府撑不了几日。
后天就是六月初一,锦锈庄的人就会上门。
除去锦绣庄的人,侯爷您欠酒楼饭馆的银钱,他们也要上门讨要了!”
老夫人原本就生气,一听这话就更生气。
“那还不是怪你!一开始就应该卖给蒋国公府,而不是贪心卖给一个骗子。
现在不仅卖不出去,还得罪了蒋国公府那一屋的瘟神。
荣坚,你在我们安庆侯府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怎么当时就鬼迷了心窍!”
论刻薄,老夫人论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荣坚的心凉透了。
“小人年纪太大了,不及年轻人反应快。但这件事情,侯爷和老夫人交给了小人。小人还是会把事情办好。
等这件事情了了,请侯爷和老夫人放小人离开。”
顾长青心烦不已,随意地点了下头。
老夫人察觉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过分,但荣坚这么说话,好像要挟她一样,她也不会低头。
“先把这事情办好再说。”
荣坚站了起来,“小人明日一早就去找其他买主。”
顾长青扬了下手,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也回过神来,从他们要卖庄子开始,事情就发展得很顺利。等到要交易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又朝相反的方向去。
的确像母亲说的那样,安庆侯府是被人做了局。
可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谁要害安庆侯府!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安庆侯府越来越败落。他行事小心谨慎,几个孩子也都未在朝中任职,不存在政敌。
母亲她这几年也不怎么走动,用她的话说,不去看人家脸色。
按理,安庆侯府根本就没有得罪人。
会是谁呢?
他想破了脑袋!
“只是没有银子,不如找母亲帮忙!”顾谨贵提出了他的建议。
顾长青脑子里闪过一线灵光。
李筱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