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元手握长枪,枪尖闪着银星,寒冷的朔风一吹,枪缨猎猎翻卷。
他于一棵足有人腿粗的乔木前站定,但见枪杆抖个碗大枪花,破空时隐带风雷之声。
那红缨尚未落定,黄金枪头已如黄蟒吐信,‘喀嚓’一声将树干透了个对穿,余势不减竟带起三尺木屑,纷纷扬扬似落雪般罩住山寨。
枯枝迸裂如爆竹,发出巨大的声响,山贼们悚然一惊,纷纷走出房间,爬上大门一探究竟。
一根前端被削尖,制成木矛模样的大树从林间骤然飞出,裹挟着恐怖气流,狠狠掼在大门之上,大门瞬间破裂,连带着门后的两位山匪一同被砸飞。
巨啸响惊飞林间鸟兽。
烟尘四起。
山匪们跌倒在地上,胯下黄汤不断,吓得完全失声。
“浪费两条狗命,太可惜了。”
李火元拍拍手上灰尘,缓步踏入山寨,他看向一旁倒地的豁牙山匪,折断一根树枝,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喂,你们当家的呢?”
豁牙山匪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指向木门下的肉泥。
“哦吼,死了?真麻烦。”李火元挠挠脸颊,纵身一跃跳到仅剩一截的木架上,拿出根绳索大喊,“大家不要害怕,听我说,我来这里只办三件事,一是抓人,二是抓人,三还他娘的抓人,都乖乖的,一个个上来把脖子套进这里面。”
角落阴影中,一位秃头山匪手指动了动,见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两条腿微微挪动,一点点往后退,退出四五米后,起身便逃!
嗤。
秃头山匪低下头,一只带血箭羽直直插入地面,他伸出手摸了摸,不知何时,胸口处破开一个拇指大的血洞。
噗通。
山匪跪倒在地上,身下缓缓溢出鲜血。
张班头收起长弓,骂骂咧咧:
“李大官人好言相劝时尔等装聋,如今倒要某家这‘哑巴郎中’来治聋症么?快,上来,把脖子套进来!”
众多捕快一见平日还得拼命搏杀的土匪,在李火元长枪之下,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下去,全部瑟瑟发抖,神色惧骇,当即胆气陡壮三分。
没一会,捕快们偏将二十多位山匪被当成狗一样一条条栓在树上。
“山寨里还有几个女人,帮忙解决一下。”
“我去看看。”
带上几个捕快,张班头来到山寨,大门狼藉,厚重的木门下还压着肉泥,鲜血淌的遍地都是,张班头对此见怪不怪。
张班头是个孤儿。
只不过他比其他孤儿要幸运些,也不幸些。
他曾有一对收养他的养父母,后来山匪过村,为了保住那只能生蛋的母鸡,全都没了。
张班头恨透了山匪。
几乎是摧枯拉朽,李火元一个人就踏平山寨。
捕快们将人质都解救出来。
挨个询问和相互指正,确定其中没有混入土匪之后,张班头派出两人护送人质下山。
他知道,事情还未完。
事情进展越快,他越害怕。
但韩跑跑没说撤退,谁也不敢走。
此时的韩跑跑将豁牙山匪拖拽出来,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脸,问道:“有人曾经在你们的山寨见到山鬼,说说吧,怎么回事。”
豁牙山匪毫无反抗之力,无所不答:“大人,大人,真不是我们豢养的山鬼啊!如果我们有这实力,怎么会轻易让你们攻破山寨?”
韩跑跑回头对视一眼李火元。
还真是猜着了。
果然有修士豢养山鬼!
要知道,山鬼乃是天地之间自然孕育的邪祟。通常都有自己活动的地盘。
人类只要不是误闯进去,很少能遇到。
如今,被人豢养,必然有所图谋了。
“谁养的?为什么会出现你们山寨?”韩跑跑继续询问。
豁牙山匪连声哀嚎:“我也不认识啊!那人来了之后,只是让我们绑架百姓,喂养山鬼。若是不从,就将我们变成山鬼的食物!”
韩跑跑皱皱眉:“那人现在身在何处?”
“早在几天前说是有事,暂时离开了啊,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
“还有没有山鬼?置放在什么地方?”韩跑跑追问。
“有!具体有多少我也无从知晓。那人平时都是将山鬼零散分布在山上,具体位置我也不得而知。”
此话一出。
李火元心下雪亮。
看来上次祭拜河神造成的血腥味,应该就是零散分布在山上山鬼自行前往。
只不过那山鬼恰好距离祭祀地点比较近。
虽然他们对此猜测有偏差,但也算误打误撞。
全部交代之后,豁牙山匪诉苦着:“大人,请您明鉴,真不是我们要残害百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韩跑跑面庞上以一种打趣的神色,嘴角缓缓浮现森冷的笑容:“我姑且算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豁牙山匪大松一口气:“谢,谢大人!”
但韩跑跑话锋一转:“那没人逼你成为土匪吧?是自愿的吧?”
“这……”豁牙山匪哑口无言。
韩跑跑站起身,挥挥手:“张班头。”
“在!”
“全都给我杀了!”
“是!”
张班头可不客气,连忙招呼其他捕快,拔出腰刀,将所有土匪按跪在地上。
“受不了可以别看。”韩跑跑对李火元说道。
李火元摇摇头,表示自己能接受。
都是些该死的恶徒,比之王家兄弟都作恶多端,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都怕,不如趁早回去养猪。
捕快们动作极快,刹那间血气蒸腾直犯斗牛。
为了让血腥味更浓,捕快们甚至将土匪的五肢齐断,心脏泵跳中,喷出大量鲜血。
好吧,是有点恶心,足足二十多人,味道太过浓烈。
李火元皱起鼻子,望向山影重重的四周。
夜枭忽地噤声,涧溪无端凝滞,连山风都打着旋儿往林深处缩去,仿佛整座山岗突然屏住了呼吸。
没有遮挡,山风自然浩浩,浓烈的血腥味源源不断向整座矮山扩散开来。
血腥味如此浓烈,应该能引出周边山头山鬼吧?
否则一处一处山头搜寻山鬼剿灭,那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韩跑跑近身说道:“有些麻烦,幕后黑手不在。”
这确实让人头疼。
打蛇还得打七寸。
幕后黑手不见踪影,始终是心头大患。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他的羽翼都斩断,也许那幕后黑手就会突然出——”
李火元还未说完。
山寨的周围便出现大量簌簌响动声。
几个捕快顿时集体躲在两人身后,探头探脑四处观望。
张班头吞咽着口水,一脸紧张:“李兄,韩大人,好像有什么东西逼近而来。”
韩跑跑眉毛挑起,有恃无恐道:“怕个卵子!咱们李兄能打十个!”
就在此时,一边的藤树叶子里,却有一道人形轮廓蹲伏在树上。
李火元望过去。
山鬼!
好大的山鬼!
眼前山鬼体型比他在河神祭上遇到的大得多的多!
河神祭那只,身高不过到他脖颈处,一米六左右,眼前这只,近两米高!
这还不算完。
地皮突地颤栗起来,檐头积灰簌簌而落。
但见惨白月轮下,瓦当接连爆裂,青面獠影次第显现——先是一双赤足踏碎屋脊,继而肋生骨刺的巨影撕开夜幕,最后竟有十数道佝偻黑影自树冠垂落,指爪刮擦梁柱之声犹如铁犁耕地
可怖的压迫感从面前像是一堵墙那样压迫上来,让人头皮发麻!
李火元望着孤悬在天顶的月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山鬼至少有三十多只,往后还在涌来!
张班头早骇得三魂出窍,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声音颤抖:“李,李兄,你,你能打十个?那,那岂不是完蛋了!这,这山鬼现在,现在就有三十多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