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泣。
段长空伫立在飘摇的船上，衣袂被河风撕扯成青黑残影。
心中满是对下水的李火元的深切担忧。
毕竟，李火元将要独自面对至少两个实力未知的水妖，如此悬殊的战斗，他真的能应付得来吗？
犹豫要不要也跟着下水协助。
思索间，他先是抬手在眼皮上重重一抹，只见他的左眼瞬间化作羊脂玉般，乳白如月蚀。
这便是乱法其中一项法门。
在这法门的作用下，世间那些原本无法看穿的 “具体” 事物，此刻都分毫毕现。
黑夜如同白昼。
甚至，一些深藏在木箱之中的物件，也难以遁形，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段长空再次向水下望去。
原本黑漆漆、视野根本无法穿透的水下世界，此刻在他独特的视线中，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但见。
李火元处于深水区，正在踩水悬浮，周身有不明意义的直线气泡。
而在李火元的脚下，一坨被冰冻的水妖静静沉落，已然生机全无。
段长空不由得一惊。
原本以为鲸帮所豢养的水妖，不过是蟹怪和水蜈蚣两只，却未曾想，竟然还有这第三只！
而且，更为让他吃惊的是，李火元这么快就弄死一个水妖！
然而，让他更为震撼的是，那一坨冰鱼，可以直接石锤李火元就是多途径修士。
冰术，这可是法修途径啊！
段长空深吸一口气，对李火元又看重几分。
同时暗暗钦佩百慕白慧眼识珠，第一次见到李火元，就看出来这家伙是“白手套”的绝佳人选。
不做多想。
李火元没事就行。
他再次抬手在眼皮上一抹，那诡异的眼白缓缓退去，黑色的眼仁重新浮现。
其实，在如此漆黑的夜晚，继续使用这个乱法，确实能让他看得更为清楚。
但如此一来，灵力的消耗也会极大，在当前的局势下，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就在此时。
刘节暴怒一声：“不知好歹的狗官！”
“？我骂是你。”段长空目光幽深。
“我妈是你？玛德，谁能给我翻译，翻译他在说什么？”刘节问向身后的帮众。
一个文修帮众甩出笔和纸，记录音节，然后说道：“那狗官应该是在说‘你是骂我？’的意思。”
刘节哦了一声，伸手将文修掩在身后，这可是鲸帮的宝贝修士。
鲸帮能有今日的规模和成就，很大程度上都得益于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文修所构建的根基。
生怕此人出什么意外，他其看向段长空唇角压不住的讥诮扬起：“骂的就是你！不知好歹的狗官！别说骂你，老子还要斩杀于你！”
话音刚落，那身后的文修可能急于表现，当即甩出一张字帖。
字帖之上，赫然写有一个苍劲有力的 “滞” 字。
滞：此字之意，乃是让敌人行动变缓，如同陷入泥潭一般。
瞬间，段长空就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如同插入了泥沼之中，粘稠凝滞，每挪动一分都无比艰难，好像被牢牢吸附住了一样。
而此时的刘节趁着段长空行动受限，已经转瞬间冲至段长空身后。
他一双粗壮的小臂青筋毕露，肌肉如同大蟒般扭曲缠绕，浑身劲力爆发，如同汹涌的龙卷。
手中的刀锋劈开空气，拉扯着汹涌澎湃的罡流，带着无尽的杀意，直袭向段长空，口中怒吼：
“死来！”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猛，段长空只觉身后气血翻涌，如滔滔江水，一层盖过一层，洪流般倾泻而来，其威势强过惊涛骇浪！
段长空心中明白，如此凌厉的攻击，自己硬抗必然受伤，当下灵力急速翻涌，乱法瞬间祭出。
嗖的一声。
衣衫猎猎间，竟借那凝滞之力化作流风，他几乎以一种原地消失的鬼魅姿态，衣袂翻飞间已在十丈开外大船的另一侧。
刘节一刀劈空，瞪大眼睛：“什么！怎么消失了！”
此时的二帮主刘义气得真想狠狠抽那个文修一嘴巴子。
他心中怒骂，对面那狗官可是乱法修士啊！
你乱丢什么字帖！
“滞” 你大爷的 “滞”！
人家一个乱法逆转，非但没有被凝滞，反而借助这股力量逃窜得更快了！
“滚一边去！”
二帮主瞪了一眼毫无战斗经验的文修，心中满是懊恼。
尽他妈的捣乱！
“三弟，上！”
刘义招呼一声郑天，与刘节一起，呈合围之势，朝着段长空再次围攻过去。
段长空足尖一点。
刹那间，刘节等人脚下那原本坚实的甲板，竟如活物般起伏，突然变得软如棉花，又好似木板变成了浮桥，开始上下剧烈晃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三人站立不稳，纷纷摔了个狗吃屎。
“此如过不。”段长空看着狼狈的三人，讥讽地说道。
“草！”
刘节爬起来，心中的怒火更盛，依旧不服，但他脸庞此刻变成了酱紫之色，被当众戏耍，比杀了他还难受，口中更是发出震天的咆哮：“怂货！有种和我真枪实战！”
段长空脸上依旧挂着淡漠的笑意，任凭刘节挑衅也无动于衷。
不是他不想出手斩杀这群货。
实在是……没什么攻击手段。
乱法，玩的就是一个折磨人，其更大的作用是辅助队友。
他心中清楚，只要能拖到李火元上船，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所以他并不着急。
此时，刘节等人调整好状态，再次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段长空非但没有像之前那样逃窜，反而迎着三人，猛地冲了过去。
“来得好！”
“区区一个乱法，还敢硬碰硬？”
“死！”
刘节等三人，挥刀劈砍而去。
但……
又砍了一个寂寞。
他们虽然眼见段长空赤手空拳冲到面前，但长刀只劈砍到一道残影。
等刘节等人抬起头，段长空却是是更远的船头地方笑吟吟站着。
“草！又被戏弄了！”刘节气得哇哇大叫。
“大哥，掌握住规律，这狗官嘚瑟不了多久！”郑天咬牙切齿的说着。
刘节深吸一口气。
虽然被戏耍，但他不能退，必须弄死段长空！
此时，段长空再次冲来。
“别上当！这家伙肯定又施展了乱法，起手别太早，向船头砍！”
刘节吼了一声。
已经上过一次当，我们还能在上第二次？
三人手中长刀忍而不发，越过段长空身影，直奔船头劈砍而去。
但…… 船头哪里有段长空的身影！
他这次根本没施展乱法，而是巧妙地径直穿过三人，出现在了船尾……
刘节三人傻乎乎地在船头等了半天，这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又他妈上当了！
“玛德！刚刚让他与我们擦身而过了！”二帮主刘义欲哭无泪。
刘节感觉自己好累。
郑天嘴角抽抽着。
三个神武修士，被乱法玩的团团转。
这踏马简直没把我们当人啊！
“续继们我让。”段长空带着玩味，刺激着众人。
郑天抽刀就要追过去。
刘节突然按住刀柄，雨珠顺着他虬结的肌肉滑落，伸手一拦，反而笑着看向段长空：
“很想玩是吧？好！等水妖将那半大小子杀了，我驱使它们将你拖下水，看你如何作妖！”
刘节反而不急了。
这是他第一次与乱法修士交手，以前只是听闻乱法如同恶心人的癞蛤蟆，没什么致命杀招。
但还不能忽视。
今日亲身体会，刘节感同身受。
实在是抓不住段长空。
那还费什么劲。
等着水妖上来就好了。
在水上打不过你，水下你算个球啊！
段长空更不着急。
他也等着李火元登船。
于是，双方就这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
只有凛冽的河风吹拂着，挂在大船上的灯笼忽明忽灭。
就在此刻。
突然之间。
大船一侧，轰然传来爆炸声。
强劲的水流冲天而起，好似一条愤怒的水龙，携着无尽的威势，冲破水面。
大片大片的水域被这股力量搅动得一片浑浊不堪。
本就是雨夜，再加上这掀起的漫天水花，整个河面仿佛天水倒灌一般，一片混沌。
同时，在那暴起的水流之中，还掺杂着一道道血液，在雨夜绽开朵朵红莲，显得格外诡异而猩红。
双方同时望过去。
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双方几乎同时望了过去，一时间，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到底是谁浮出了水面，答案就隐藏在那漫天的水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