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  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起,恰似一头怒兽在咆哮。

    刘节以一种仿若脱缰奔马般的姿态,向着李火元迅猛扑来。

    刀芒吞吐间竟将虚空割裂出蛛网状裂痕,那刀刃裹挟的凄厉尖啸,恰似万鬼同哭,直取李火元咽喉要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段长空手指快速捏诀,刹那间,一道璀璨如星芒的灵力从他指尖爆射而出,化作一道洞穿虚空的星陨流光,这抹璀璨轨迹精准没入刘节气海。

    下一刻,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原本如闪电般快速奔袭而来的刘节身影,在众人眼中仿佛陷入了一片黏稠的黏液之中,仿若坠入琥珀,奔袭之势陡然凝滞。

    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如同被定格在了时间的缝隙里,近乎停滞不前。

    乱法!

    快既是慢!

    而刘节一身骇人气力皆被禁锢在身躯之中,无法肆意倾泻,原本迅猛攻击的刀势节奏尽皆紊乱。

    李火元紧握无相黄金长枪。

    瞬息间,体力犹如开闸泄洪,李火元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知道,段长空这种乱法定然无法维持太长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快杀至上!

    他闪电一样旋枪,枪刃之上,流光溢彩,仿若星辰的光辉在其上流转。

    转身、蓄力、出枪,一系列动作在极短的瞬间一气呵成,犹如困于深渊的巨龙挣脱束缚,冲天而起。

    长枪在空气中划过,激起一阵低沉而雄浑的吟啸声。

    刘节瞳孔缩至针眼大小,眼睁睁看着寒芒飞来,惊惧至极。

    他试图做出反抗,想要拔刀去抵挡这致命的一击,周身大筋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皮肤的束缚,然而他的动作依旧比平时慢了百倍不止,此刻的他,连一个孩童的敏捷都比不上。

    一边的刘义心有所感,他只看见大哥刘节不知为何痴痴傻傻地呆立在原地,又瞧见李火元挥舞长枪,那长枪带着毁灭的气息,直朝刘节的脑袋削去。

    不好!

    刘义目眦欲裂,面色赤红,不管不顾抄起手中利刃砸去。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天地崩塌。

    以李火元,刘节二人为中心,整座画舫如同被太古凶兽践踏,雕花梁柱寸寸崩裂,琉璃瓦片化作齑粉。

    气浪翻卷间,亭阁轰然坍塌,断木残梁如暴雨倾泻,在水面激起丈许高的浊浪。

    亭阁内的桌椅板凳等一切杂物,如同纸片一般在这股强大的冲击力下支离破碎,它们在空气中纷飞,随后沿着窗口飘出,沉浮于水面之上。

    血雾升腾,笼住中心战场。

    李火元退出血雾圈,手臂震得发麻,瞥向水底那柄砸向自己长枪的断刀。

    紧要关头,刘义一刀砸出,刘节拼死抵刀,合力击偏他的攻击。

    然。

    攻击只是偏,没有空!

    李火元转动长枪,红缨翻舞,逸出丝丝血水。

    一条粗壮小臂连着半截大臂从血雾中掉出,坠落间带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流。

    死寂!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仿若木雕泥塑,满目惊惶。

    李火元安然无恙,那么这条断臂……  众人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那是帮主的手!

    从一个渔民小子,一路走到昌图县第一大帮帮主,将县域内全部渔民拿捏在股掌之中,刘节遇到过的厮杀,刺杀更是数无胜数。

    他的威,他的名,是一刀一拳打出来的!

    然而,今日竟在这短短照面之间,被一个无名小卒断去一臂!

    众人蓦然发现,直至此时此刻,他们都不知道面前这位年轻得令人发指的官员究竟叫什么。

    再度望向李火元,众人只感觉仿佛有一千一万根长针在刺扎全身的每一处,浑身不自在。

    世上真有如此天纵之才?

    另一边,抛出武器的刘义更是被李火元一枪戳中腹部,遭受重创。

    整个下腹位置被拉出一条近乎半尺的巨大豁口,在他腾挪之际,隐约能看到体内的脏器,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周围的水面。

    形势恶化,郑天拼死爆发,逼退李火元,护住腹部遭受重创的刘义,拼命间竟是一人独战李火元!

    缠斗带起的水流狂舞,流动中船尾血雾渐淡,终是显露出刘节身影。

    刘节捂住断臂,双目赤红,几无眼白,他死死盯住李火元,胸膛里憋了一座火山般的怒火。

    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侵袭着他的脑海,即便他强行蠕动肌肉试图止血,依旧有丝丝缕缕的血水不断渗出。

    一个小小的七流修士,不仅杀了三只水妖,如今还能独战他们三个帮主!

    刘节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他在心中怒吼:缘何能逼我至此!

    缘何!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刘节面目狰狞如赤鬼,又是一记斩浪刀狠狠劈出,刀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斩碎。

    “给我杀!”

    这一刻,即便心中再是惊惧,三个帮主俱是勃发血气,大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厮杀上前!

    覆巢之下无完卵!

    在刘义和郑天看来,帮主死,他们也要死!

    鲸帮平日里藏匿隐户、把持渡口、贿赂上官、胁迫几千渔民,甚至杀人伤人无数,论及个体,更有甚者犯下奸淫辱掠等诸多恶行,这些罪行足够他们脑袋掉上十几回!

    今日,他们势要将对方沉水溺毙,否则谁都活不了!

    李火元冷眼扫过,默默转动长枪,枪上的红缨散开,如同燃烧的烈火。

    枪刃无声滑过水流,洗净残余血丝。

    在水域之上,便是人数再多一倍,他也无所畏惧!

    如果是水域是水妖的地盘,那李火元就是地盘的主人!

    只要有水的地方,他还真未曾怕过什么!

    即便在船上打不过,进入水中,统统都得死!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段长空乱法的协助,李火元也有着充足的退路。

    再者说,他饵食过龙筋,体内气血无穷,力量无限,仅是片刻的休息,已然让他的体力恢复大半!

    水龙狂舞,长枪化作长虹,红缨抖落如火,顷刻间在一人身上留下数个血窟。

    那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即便流动不息的水流都无法将其冲淡。

    一时间,整个画舫都笼罩在一片红雾之中,刘节等三人都晕头转向,无论是眼睛和鼻子,都失去了最初的灵敏。

    断臂残肢接连飞出船外,气血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胡乱攻击起来。

    谁都不知道自己刀锋下的究竟是谁,只凭借着感觉朝李火元冲杀而去。

    唯独李火元洞若观火,他的感知不会因为血雾而有半点迟凝。

    筋骨摩擦,气血越发沸腾,他完全不用控水能力,只当作砥砺自己的杀戮场!

    ……

    打斗依旧在进行。

    不得不说,刘节这三个七流神武修士当真实力非凡,绝非浪得虚名。

    他们比莲花会众人还要强悍几分,在这生死之战中,他们的实力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随着肆无忌惮的战斗,河面之上,已然瞧不见画舫踪影,仅留下一滩猩红血迹。

    李火元的长枪重重劈上刘节的大刀,“崩”  的一声巨响,大刀的利刃瞬间裂出豁口。

    刘节一口逆血喷出,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洒落在水面上。

    修士周身气脉相连,断去一臂后,他的刀越发无力,每一次挥动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而,他的对手李火元天生神力沛然,一枪一招间,犹如攻城巨木,带着万钧之力,震得刘节手中的刀满是豁口。

    刘节心中不禁疑惑,祛秽司的底蕴,当真如此恐怖?

    竟能培养出这般强大的年轻修士。

    李火元一枪接一枪,攻击愈发酣畅淋漓,他的气血几乎沸腾到了极点。

    在段长空的配合下,李火元牢牢将刘节按在水底,根本不给他任何换气机会!

    “死来!”

    澎湃水浪扑向四方,浓稠的血雾震荡间犹如搏动的心脏,砰跳不息,然此时,这颗巨大心脏正变得越来越“虚弱”。

    刘义捂住肠子,无知无措。

    郑天瘫靠在船柱上,身体无力地滑落,他们俱被李火元逼至绝境,陷入了墙角。

    昔日他们三人共同拼搏二十余年,在这片水域称霸一方,然而转瞬间竟被一个半大小子……

    “大哥……”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刘节手中的大刀千疮百孔,终于不堪重负,崩成两截。

    血雾翻涌之中,刘节怒目圆睁的头颅冲天而起,断颈处喷涌的血柱直冲三丈。

    刘义怔神地望着。

    血丝刹时间生满眼白。

    刘节的无首尸身跪倒在地上,水流一激,紧跟着头颅向船外漂去,直直栽落。

    蓬。

    泥沙升腾。

    “啊!!”

    尸首沉江,扬起三尺泥沙。

    李火元站在船上,默注着头颅在泥沙中翻滚,最终,怒目圆瞪的双眼为泥沙覆住。

    独属于七流修士的气机于淤泥下渐渐溃散,半晌,再无生息。

    至此,盘踞在昌图县二十多年的鲸帮帮主刘节,他的一切野心都化作了扭曲的不甘,被深深埋葬在了水底。

    而昌图县的上千渔民,身上那座占据生命六成之重的庞然大山,终于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