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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道德制高点?

    浩渺烟波渐次平复,翻涌的浊浪化作琉璃镜面,倒映着铅灰色苍穹。

    适才那场厮杀仿若南柯幻梦,不成发生过一样。

    李火元踩踏水面,在段长空乱法维持下,依旧如同行走在坚实的大地之上。

    每一步落下,水面都只是微微泛起涟漪,便稳稳地承载住了他的身躯重量。

    “累真啊!”段长空看着渐渐沉没于冷水河的帮主刘节尸体,不禁发出一声悠长的感叹。

    李火元满脸狐疑,抖抖枪尖上黏血。

    他心中满是无奈,却又无话可说。

    你丫的段长空还觉得累?

    那我还不得原地瘫痪?

    他下意识地揉捏着手腕,只觉酸痛之感从手腕处传来,清晰可触。

    此次战斗,在李火元看来,比他预先设想的要简单几分,却也绝非轻松惬意。

    数次碰撞,便是他有龙筋加持自身,都有些生受不住劲力,发胀发痛。

    幸得拼杀前先斩刘节一臂,气脉不通,难度大降,否则还真是有得好打。

    但即便如此,已经值得李火元自得。

    刘节为鲸帮帮主,手下兄弟数百,又有此等实力,当是一头地头大蟒,却被李火元在水下生生打杀!

    大功到手!

    此时,李火元将目光放另外两人刘义和郑天身上。

    他们也已经浮出水面。

    刘节帮主的死亡,已经让二帮主刘义了无生气。

    郑天更是呆愣在原地。

    在他们心中,大哥是制霸冷水河的存在,虽然有水妖作为底牌,但个人实力也不容小觑。

    否则也不可能黑白通吃。

    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大哥死了。、

    死的极其悄无声息。

    让他们两人不知所措。

    刘义张大嘴,默默流下泪来,从未有那么悲辛怆然。

    他仿佛看着自己的人生如一场的皮影戏那样在光影之中飞闪。

    二十年生死相随的记忆正化作万千利刃,将神魂割得支离破碎。

    前二十年与大哥乞食江湖,后二十年共掌鲸帮。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导火索是某家渔船的渔民是被大妖所杀,进而忍无不可忍,绕过县衙,将河上的事情上报给开元县祛秽司。

    其实只有刘义知道,是大哥那夜拎着砍刀上门。

    一切都好像从那天开始,又从那天结束。

    刘义觉得自己是一条自由的大鱼,恣意地畅游在大泽中,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被渔民捞起,穿上草绳,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时候那么措手不及。

    “你是刘义吧?”

    李火元提拎着无相黄金长枪,来到双目无神的刘义面前。

    身后的段长空没有跟随,极其放松的抱着双臂。

    在他看来,李火元能斩杀大帮主和三个水妖,对付刘义和郑天简直手拿把捏。

    没有自己的协助,李火元亦能碾压。

    此时的刘义浑身猛地一颤,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满是血丝的瞳孔缓缓上移,死死盯住李火元。

    那目光中,既有深深的悲痛,又饱含着浓烈的怨恨,仿佛要将李火元生吞活剥。

    “你,杀了他……”

    李火元并无太多表情,他第一次杀人,是玄幽门的女弟子,是为了活下去。

    那时候的他会恶心,会想吐,心中有种茫然的懊悔感,路过一个陌生的渔民都会想要避开。

    可那天之后,他觉得杀死一个人,像是死一条狗。

    李火元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这个世界所同化,又或者默认了其中的运行规则。

    “我就是渔民出身,他该杀。”

    “渔民?”刘义闻言,嗤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之意。他上下打量着李火元,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这种人,会是渔民?”

    李火元懒得辩解。

    刘义沉默下来。

    半晌,似是自问自答。

    “你真是渔民……”

    “我也是渔民……”

    “我们都是渔民……”

    李火元不是很想听刘义发癫:“事已至此,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问题?”刘义转动眼珠,再无凶戾,只余下平静,“回答了你,我会活下去吗?”

    “必死无疑。”

    李火元摇摇头,他并不是领功,毕竟他不是祛秽司的人。

    但他看不惯。

    渔民打渔生活,招谁惹谁了?

    不服你们鲸帮,就要被弄死。

    这不合理。

    必然要将刘义带走,以他们的罪名,不可能活下去。

    除非他们有个父亲是当朝阁老,亦或是流落在民间的勋贵子弟,甚至不能是一般的勋贵子弟。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贼官!”

    刘义猛地暴起,断裂的肋骨刺破衣襟,腹腔内脏器随动作簌簌掉落,可他好似没有任何痛感,拿起一截断裂的刀片插向李火元胸膛。

    噗嗤!

    枪刃无情地刺穿刘义的胸膛,将其高高挑起。

    刘义披头散发,面容扭曲,咳出一口鲜血,却是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小子!拿着我的头颅去领功吧!升官,升大大的官去吧,但是——”

    刘义猛然低头,双目暴凸,眼中满是疯狂与不甘。

    他丢掉手上的残刀,染血十指死死扣住枪杆,奋力往前攀爬,几乎要贴到李火元的面前。

    他喉间血沫喷溅如雨中残梅,鼓动最后一丝残余的力气,道:

    “黄泉路上无老少,小子,我且看你几时下来!我在下面做恶鬼,也要生啖汝肉!”

    嘿!

    李火元咧嘴,很想告诉他,自己真不是官员。

    但此话没说,说了有什么意义呢?

    李火元猛地伸出手,掐住刘义的脖颈,五指逐渐捏合,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声响,绞断了刘义的脊骨。

    “黄泉也是河,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兄弟俩,还得死一次!”

    刘义愕然之色未消,瞳孔彻底溃散。

    坐在一旁郑天完全痴傻。

    李火元甩枪抛下刘义尸首,低下头来。

    “你有什么要说的?”

    郑天腮帮子鼓动,面对李火元强大的压制,心中生不起任何抵抗之心。

    但他依旧鼓起全身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以为你做得对?无知小儿!殊不知,若不是我们鲸帮控制水妖,水妖早就在一片水域作乱害人!”

    “让我瞧瞧是谁站在道德制高点。”

    李火元瞳孔中清晰无比的显露出一种轻蔑的神采:“原来是鲸帮啊!好一套是非混淆,牵强附会!”

    “尔等鲸帮难道就没有借助水妖获得利益吗?”

    “若是我,杀干尽水妖,江河生平,用得着你们来控制?”

    “颠倒是非,可笑至极!”

    ……

    河上蒙蒙一片。

    一刻钟前。

    “船,船沉了!”

    正在四散逃亡的帮众回头看到画舫沉入水下,齐齐瞪大了眼。

    他们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没想到,那么庞大的一艘画舫,竟然沉得如此之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迅速拖入了深渊。

    鲸帮上下层级分明,七流修士的三大帮主,八九流的骨干帮众。

    无论哪种,都不可能被派到冷水河上来干单纯的累活。

    会在这出现的,只能是最下面的普通帮众,充其量练过武又没练出名堂来,自然不敢靠近画舫。

    掺和进修士的纷争,稍有不慎,死无全尸。

    片刻。

    又有人大喊。

    “快,快看,有东西浮上来了!”

    “船!是船!”

    “怎么变成碎木了?”

    船木通常都是好木,不浮于水,可有部分船板是较轻的,断裂后浮出水面。

    不消片刻,水面上便都是碎木。

    众人骇然。

    偌大一艘画舫,竟是成了满河碎木。

    帮主他们究竟在下面干了什么?

    突然,一位帮众颤巍巍的抬手,其余人也全部失声。

    一截断裂的长浮板上趴着一个人,在暴雨的侵袭下靠向岸边。

    身着白衣却满是血污的男人面色狰狞,腹部开出一道大豁口,内脏全无。

    那是二帮主!

    死了!

    咔嚓!

    电闪雷鸣。

    照亮白衣男人身旁头颅。

    帮主!

    帮主也死了!

    众人内心拔凉。

    紧接着,那些先前被斩杀,没来得及的帮众,一道又一道的尸身伴随着木板浮上,密密麻麻,纷纷朝岸边靠来,从众人木舟之间漂过。

    如此诡异的一幕实在令人两股战战。

    直至霹雳再现,只见河面上多出一位衣衫整净的少年人漫步水面尸首之中,手下赫然提着三帮主郑天!

    少年长枪点水,遥遥看来。

    “诸位,跑累了,就不要跑了,反正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