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元并非对庙堂中人怀有天然的仇怨,否则,他决然不会协助段长空,来到此地斩杀水妖,顺带覆灭那为祸一方的鲸帮。
他只是实在看不惯眼前这位县令杜宇文的做派,令人如鲠在喉。
此刻,李火元神色冷峻,目光如寒星般直视杜宇文,语气冷淡地说道:“我这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虚情假意,杜大人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戏,如此只会白白浪费你我二人的时间。”
他口吻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继续道,“实话跟你讲,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修士,祛秽司的玉牒名册里,何时有过我这等无名之辈?,杜大人这马屁可是拍错了地方。”
听到这里,杜宇文神色一僵。
尼玛!
这段长空是什么意思?
刚刚在县衙那会,他可说斩杀水妖灭鲸帮,全是李火元之功啊!
这会你告诉我,不是祛秽司的人?
他回头看了看段长空。
但见段长空神色如常,手中捏着本子,一言不发。
似乎是把李火元当初了代言人。
李火元仿若没有看到杜宇文的窘迫,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此次协助段大人,我的任务简单明了,有水妖兴风作浪,我便出手斩杀水妖,有鱼帮为非作歹,我便去消灭鱼帮。”
至于其他多余之事,我不会去管,毕竟越权行事,有违律法。我既不是那心怀天下、济世救人的大侠,也没那般高尚无私,做不到舍己为人。”
“如今我生活顺遂如意,并不想给自己无端招惹麻烦,徒增烦恼。”
杜宇文额角已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心中却暗自狂喜。
他最担心的就是祛秽司英雄意气上头,脑子一热,真要为民除“害”。
他原本最担心的便是祛秽司的人一时英雄意气上头,脑子一热,真的要彻查到底,为民除 “害”。
毕竟,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手脚也并不干净。
当下李火元这般言语,在他看来,必定也代表了段长空的意思。
毕竟,段长空说话高深莫测,一般人难以听懂,让说话条理清晰的李火元来传达意思,倒也合乎情理。
他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白手套” 吧。
想到此处,杜宇文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别看李火元言语之中,拒人千里之外。
实则是在敲打自己啊。
自己对待鲸帮的刘节也不是如此吗?
好好好!
这个套路太熟悉了!
杜宇文刚想伸手入怀掏银票,进行行贿。
“不过……”
李火元再次开口,目光斜在段长空手中账本上,并拿了过来翻了翻。
看得脑壳直疼!
全是倒写的文字和数字。
索性也不看了。
“祛秽司或许管不了你这一方县令,但鲸帮里的所有账目,段大人都已经整理出来,必然会如实上报给三法司!希望杜大人真的能问心无愧,否则,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也许李火元在河工村内,算得上一个值得夸赞的少年。
但也仅仅如此。
他手上沾染的亡魂,自己都数不过来。
因此,对待杜宇文这样心思叵测的人,他自然不会客气。
当然,这其中也有段长空的意思。
段长空向来沉默寡言,他不说话的时候,旁人总是抓耳挠腮,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李火元,再次翻出那把玄铁长弓,对着水面上漂浮的碎木,搭箭引弦,利箭如流星般射出。
“嗖!嗖!”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破空之声,百步之外的碎木纷纷炸裂,化作无数木屑飘散在水面上。
杜宇文见状,当即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他心中明白,若是自己再敢多言,性命或许暂且无忧,可眼前这位李火元,显然不是好惹的主儿,若是惹恼了他,自己身上怕是顷刻间就要多出几个血窟窿来。
他只觉喉头一阵干涩,艰难地滚动了几下,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敢说出口,转身乘船离开。
河面仅剩段长空和李火元后。
李火元收起玄铁长功,笑着问道:“前辈,看这个任务,能值多少功劳?”
李火元对此抱有期待。
段长空龙合上册页,回应:“?吧处好少多捞能,说想是你。”
这么说也没毛病。
李火元耸耸肩。
“!功大个两你算能当,算开分事件两,灭剿,案大出查。”
李火元了然。
两个功,等同于可以向祛秽司开口两次。
当真是收获满满啊。
当然,如果李火元是祛秽司成员,单单凭借这两个功,怎么也能升官了。
至此,昌图县任务完成。
怎么回去交接和审查杜宇文,那就不管李火元什么事了。
祛秽司自然会承接。
两人乘着快舟,沿着冷水河飞驰而下。
第二天。
李火元抵达河工村,段长空则挥手告别。
他要在青阳村上岸,距离开元县更近一些。
临走之时,李火元嘱咐一声,让段长空带个话给韩跑跑,让他抓紧时间。
段长空虽不知二人究竟在谋划何事,但他为人向来沉稳,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应下会将话带到。
望着段长空的快舟渐渐消失在茫茫水面,直至成为一个小黑点,最终不见踪影,李火元轻轻拧了拧脖子,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
现在只能等待韩跑跑能够翻出那个耕修。
时间不等人啊!
若是时间拖的长了,无法兑现承诺,山寨的诅咒就会落在自己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甩了甩头,将这些忧虑抛诸脑后。
李火元迈着优哉游哉的步伐,缓缓走下堤坝,朝着家中走去。
一路上,微风轻拂,带着些许河水的湿气,倒也让人感觉惬意。
进入李家小院。
喊了一声嫂子包饺子。
嫂子从灶房探出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挤了挤眼睛,嗓子里发出一声本想憋住却没憋住的声音,随后又像是为了掩饰般,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还有闲心吃饺子。”
李火元歪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嫂子不包饺子,嫂子对自己还有什么意义啊!
但这话没说出口,容易被一边的李父训诫。
“爹。”
李火元凑过去,问道:“怎么感觉家中气氛不对劲啊,大哥闹离婚了?”
李父冷冷地开口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事非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李火元疑惑的嗯了一声。
事非?
他眉头拧起,自是认为,自己的尾巴处理的还算干净。
怎么有仇家上门?
左右一想。
有些不对劲。
若是真的仇家寻上门来,依照常理,为了逼他现身,一家人大概率会被挟持为人质才对。
想到这里,李火元猛然瞪大眼睛,大声问道:“我哥呢?大哥呢!”
大哥不会被抓走了吧?
卧槽!
李火元怒气刚要爆发。
“叫我干嘛?”
大哥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但见,大哥揉着眼睛走出来,一副没睡醒的神态。
李火元大松一口气。
旋即问道:“谁找上门来了?”
李父道:“一个叫宋右的少年,和你差不多大。”
不认识啊!
他继续追问:“然后呢?”
“非要找你谈谈。” 李父简短地回答道。
“没了?” 李火元又问道。
“没了。” 李父的回答依旧简洁。
李火元顿了顿,又追问道:“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李父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没有,还挺有礼貌的。”
李火元越听越迷糊。
他原本已经猜测到,找上门来的可能是那些拜倒在柳心阳裙下的男子,毕竟在他看过的一世网文小说里,这种为了女人争风吃醋、上门找麻烦的桥段简直烂大街了,他都快看吐了。
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有些怪异。
这个叫宋右的家伙,不仅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般寻衅滋事,反而还挺有礼貌?
这是该有礼貌的事情吗?
造谣都在宋右头顶生草了,一片绿油油,任谁都撑不住气啊。
怪哉!
“点菜吧。”
李火元不多想,爱谁谁,抱着什么目的前来,他也不在乎。
如今,他可是七流修士。
虽然还是底层,但架不住法门多啊!
这若是被吓到,那法门不是白学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该吃吃该喝喝,日子照旧过便是。
这时,嫂子在灶房里忙碌起来,开始合面准备包饺子。
不一会儿,一顿美味的饺子便端上了桌。
李火元吃得美滋滋,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屁股,准备起身离开。
大哥在后面见状,扯着嗓子嗷嗷直叫:“不和我称霸冷水河就算了,碗都不刷,抹嘴就走人啊?”
李火元头也不回,只是指尖轻轻一弹,一枚一两重的银子便朝着大哥的方向飞去,稳稳地落在大哥手中。
大哥接过银子,傻笑着:“我一天给你做八顿,都不用你刷碗!”
……
回到大院。
李火元先是洁面净手,而后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准备打坐入定修炼。
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修炼便不能停。
却不想,没修炼一会,叩门声如更漏响起……